斗笠帽见罗志远不理他,才想起船上之人是高丽人,便扭头对那个划船的人说道:“你快让他把我拉上去,老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那人又用高丽语,给罗志远说了一遍。
罗志远低头看了身旁的顾青山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手挽绳子,慢慢把斗笠帽拉了上来。
斗笠帽双手刚刚扒住船舷,想要翻身上船,蓦地看到旁边的顾青山,不禁一愣。
顾青山“蹭”的一下站起来,短刀一挥,向斗笠帽脖子砍来。
斗笠帽毕竟身经百战,生死之间,急忙把头一偏,躲过了致命的一击,短刀砍在了他的右肩上。
斗笠帽大叫一声,松开了扒着船舷的双手。
“噗通!”
斗笠帽重重地摔回了小舢舨上,鲜血瞬间将他的胸口染红。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两人,我让你们当牌子头!”
牌子头是大蒙朝军队的官职,比百户长还低一级,属于最低的职务。
两名高丽人对望了一眼,瞬间有了决定。两人抓起绳子,突然从斗笠帽的脖子上绕过,两边用力一拉,顿时把斗笠帽紧紧勒住。
船上的顾青山,正准备拿起竹篙,将三人打落水中,却发现他们竟然起了内讧。
斗笠帽被勒住脖子,想要用手将绳子取下,无奈肩上中了顾青山一刀,鲜血正汩汩而出,再加上几天没吃东西,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只能象征性地蹬了蹬腿,挣扎了几下。
眼看着斗笠帽的眼睛,只剩下了白眼珠,两个高丽人兀自不敢松手。
“叔,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自相残杀了?”
顾青山站在船舷边,望着下面的三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舢舨上的一人抬起头来,说了几句高丽话。
顾青山看向罗志远,罗志远看向下面之人。
“说汉话,我不懂高丽话!”
两个高丽人一听,顿时傻眼了!你不是高丽人,干嘛要“安娘哈噻哟”?早知你是大蒙朝人,我们也不会杀了这……不对!
两个高丽人迅速反应过来,是他们先动的手,自己二人只是帮忙!
“两位,我们已经帮你们杀了此人,能否救我二人一命?”
顾青山道:“你想要我怎么救你们?”
“能否让我们上船,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水也喝光了!”
顾青山摇了摇头,说道:“上船不行,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食物和水,你们回高丽吧!”
“这位大哥,我们也想回高丽,但实在是划不动船了。而且,现在的海流是向西北的,我们这个舢舨也没有帆,实在是无法回到高丽!”
顾青山心中一琢磨,这两人说得也不假,就算没有风暴,他两人想回到高丽,也是十分困难的。但如果让这两人上船,却又害怕他们会有歹心,反而害了自己和志远!
“志远,你怎么看?”
罗志远略一沉吟,然后说道:“叔,咱先给他们一些食物和水,然后把他们的舢舨系在咱们船上,盘问一番。能留就留,若是不能留,就把他们送到辽阳行省的海边,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顾青山想了想,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罗志远的建议。
“你们先把那鞑子的刀弓扔上来,我给你们拿食物和水,然后把你们的舢舨拴在我们的船上,等明日天亮,再商议上船之事!”
两个高丽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商量了几句,便从斗笠帽身上,解下军刀,扔到了船上。接着又把一张弓扔了上来。
顾青山将弓和刀收起,拿回了后舱,然后拿了些食物和水,放在筐里,用绳子吊着,放了下去。
两个高丽人见状,也不犹豫,急忙拿起食物吃了起来。
“你们先把绳子系好,我们要升帆启航了!”顾青山喊了一声。
两个高丽人听了,急忙放下手中的饭团,把绳子系在舢舨上,然后冲罗志远挥了挥手,说道:“好啦,小郎开船吧!”
“把那死鬼丢下去吧,带着他挺沉的,还让人闹心!”罗志远道。
二人听了,忙又把那鞑子推到了海里,喂鲨鱼去了。
罗志远操控着桅杆,让船头沿着顾青山画好的方向,慢慢驶去。
顾青山在后舱收拾了一阵,来到甲板上,伸手握住横杆,然后说道:“志远,你先回去歇会儿吧,我来操控船!”
他的腰间,已经挂上了那把军刀,原来的那把短刀,则又还给了罗志远。
罗志远接过,也学着顾青山的样子,把刀挂在了腰间,关键时候,抽刀方便!
不过,他并没有回去睡觉,折腾了这一阵,困意早无。
罗志远趴在船舷上,跟两个高丽人聊了起来。
“两位大哥,你们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我叫金成喜,本是东宁府人,随大蒙朝征讨倭奴,不幸船毁,与百户大人乘坐船上舢舨逃生,一路漂泊,不知所在,幸好遇到你们!”
“我叫李东庆,是海州人,也是跟随蒙朝大军征讨倭奴的!”
“如今你们战败了,回去后,不知朝廷会不会降罪于你们?”罗志远问道。
“此战失利,非我等之过,应该不会处罚到我们吧!”金成喜道。
“这可不好说!那些鞑子为了洗脱自己的过错,什么理由都能想出来,你们替罪于人,也不是不可能!”
李东庆两人听了,脸色顿时一变,这些鞑子的品行,他们是见识过的。嫁祸于人的事情,对于那些蒙朝将领来说,可算是驾轻就熟!
罗志远跟两个高丽人聊了半夜,有些困倦,便睡了一觉。
等他睁开眼睛,天已大亮,只是天空灰沉沉的,辨不清东南西北。罗志远匆匆吃了点东西,便来到甲板上,接替顾青山。
这时,金成喜又提出,想要到大船上来,顾青山没有同意,只是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水。
到了第三天,天空放晴,顾青山再次以牵星术,配合司南鱼,调整了航向,向着西北方向驶去。
金成喜还想上船来,但顾青山告诉他们,还有半天就可以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