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皓月当空,它依旧安静的注视着这片大地。
和过去的无数岁月一般,带着漫天繁星遵循着自己的轨迹一次又一次掠过天际。
无喜无悲,亘古长存。
人间的悲欢无法触动它丝毫,二者相对存在,运行了无穷的岁月,联系紧密,但又相隔天堑。
一如生者与逝者,或许仍旧能够相互注视,却再也触及不了分毫。
逝者同样没有悲欢,但生者的哀伤,又该向谁诉说?
在这安静的夜里,卸下伪装的青年沉默着哭泣,而关心着他的少女选择给他一个拥抱。
犹豫的人依旧还在犹豫,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依旧只停留在心里。
那份勇气和决心,似乎还需要时间使其更加坚定。
于是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变化。
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发生了改变。
时光流逝如水,那份悲伤,就让它随时间消弭吧。
活下来的人终究还是要向前看。
第二日。
南宫拓的家曾经是诺娃的家,在诺娃还没有成为圣龙学院的院长时,她就生活在这里。
作为魔法师的住所,这里不仅环境幽静,少有人迹,还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一日三餐,后者在南宫拓接管这里以后就成了定期送来的食材。
不仅如此,这片位于圣龙学院东南方向的角落,还被施加了特殊精神暗示类魔法,会让意外走到这里的人不自觉的原路返回。
所以在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的情况下,很难找到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西娅在入学的时候诺娃会专门交给她一封信,那封信其实就是用来带路的。
至于信的内容,其实就只有几句话而已。
诺娃吃准了南宫拓不会拒绝,在一般情况下,南宫拓这个人确实很好说话。
更何况他后来还知道了西娅与诺娃之间的关系,那之后他连西娅的生活费都一并包揽了,算是还诺娃的人情。
在西娅正式住下后,南宫拓自然告诉了她该怎么规避这片区域的精神暗示,而今天,两个意外的访客来到了这里 。
娜菲看着眼前隐藏在茂盛的草坪和树林之间的道路,有些迟疑的说道:“西娅她……真的住在这里吗?这里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啊。”
埃莉诺扶了一下眼镜,眼神里同样有些迷茫,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记得西娅说的原话,她总不可能骗我们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娜菲咽了口口水说道:“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个传闻说学院里有片区域很诡异,怎么走都会绕回原点,就跟闹鬼了一样……”
埃莉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狠狠的拍了一下娜菲的肩膀,没好气的说道:“你想起来了就想起来了,干嘛告诉我!害怕的人有你一个不就行了?”
娜菲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塑料姐妹,再次惊叹于对方的无下限发言。
于是她感叹道:“你这看起来挺文静的人,怎么就这么闷骚呢。”
“你说什么?!”
“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声音格外的大,似乎这样就能带来额外的勇气。
最终二人对视一眼,还是拉着手向着蜿蜒的小路深处走去。
一路上埃莉诺牢记着西娅告诉她的那些听上去有些古怪的话,比如不要到处乱看,时刻注意自己的脚下,不要走神,不要去看岔路口等。
甚至还有例如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要回头,自己的影子如果扭曲了也不要去管,最重要的,不要松开同伴的手……
很显然,西娅后半部分的警告多少是沾点私人恩怨的,这也正是埃莉诺二人如此紧张的原因。
很多事情本来并没有那么复杂,但经不住人这种生物最擅长的就是脑补啊。
这对塑料姐妹花一路咋咋呼呼的,不知道被路过的鸟儿和昆虫吓到了多少次,但想象中的危险,终究是没有出现。
反而是一栋漂亮的被青藤和鲜花环绕的小别墅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俩人站在南宫家前院的矮铁门面前,互相看了看,最终娜菲还是在埃莉诺的威逼之下不情不愿的大声喊道:“有人吗?”
她的喊声打破了周围的安静,甚至带起了一阵阵的回声 。
于是在二人的眼中,周围的气氛愈发显得“诡异”,突然出现的房子,安静无人的环境,还有耸人听闻的传言……
二人心中的想法都可以出本惊悚悬疑的小说了。
好在没让她们等太久,那扇古典风格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出大门,两只毛茸茸的兽耳机灵的耸动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带着好奇和畏惧看着外面的俩人。
娜菲和埃莉诺几乎是瞬间就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可爱牢牢吸引住了目光,脸上挤出了了油腻的笑容。
南宫白怯生生的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娜菲整个人都趴在了铁门上,夹着嗓子说道:“小妹妹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哦,我们是来找人的。”
埃莉诺紧接着补充道:“对对对,快让我们进去吧,这外面怪冷的。”
南宫白:“……”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看向娜菲二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我不傻啊。
这两个姐姐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在双方陷入这微妙的气氛中时,一双大手从南宫白身后将她抱起,然后南宫拓出现在了门口,眼神略带警惕的看着两个陌生女孩。
谁知他还没开口询问呢,那两个女孩就先喊了起来。
“哇,变态啊!”
“哇,监禁小孩啊!”
“哇,我们不会也被抓住吧!”
“哇,他有八块腹肌诶!”
“哇,我有点不想跑了是怎么回事!”
“……”
南宫拓额头逐渐暴起两根青筋,他看着那两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女孩,一时分不清那声“变态”究竟是在喊谁。
南宫拓他现在确实是光着膀子的,至于原因,嗯,昨晚上家里的哈士奇拆家拆的有点狠,他的衣柜没能幸免。
反正现在他在自己家里,所以也就懒得再去专门套一件外套,那样穿着也不舒服。
哪想到今天还有这样一出。
南宫白抱着南宫拓的脖子,身后洁白的尾巴晃悠着说道:“爸爸,她们说你是变态诶。”
“变态是什么意思啊?爸爸你真的是变态吗?”
南宫拓嘴角抽搐,看着那两个长相其实很不错,奈何没长脑子的女孩,心里闪过很多骚话。
“爸爸我不是变态,但我也可以成为变态——比如那两个讨人嫌的女娃也喊我爸爸什么的……”
当然这种少儿不宜的话南宫拓是不会对乖女儿说的,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然后开口说道:“你们是西娅的朋友吗?如果是来找她玩的话,就进来吧。”
娜菲与埃莉诺对视一眼,一起伸手推开了那扇铁门,走向了南宫家的大门。
在这个过程里,一种并不浓烈却依旧很有存在感的淡淡清香引起了她们的注意,那些隐藏在绿叶丛中的四季常开的小花用自己的方式迎接着这少有的客人。
南宫拓离开门口给这两位客人让出位置,同时拿起了衣架上的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
南宫白则迈着轻快的步子先一步找出了放在柜子里的茶叶。
当然,只是南宫拓理解中的“茶叶”,事实上这种在帝国常用来招待客人的茶饮从原料到加工方式都与真正的“茶叶”有着不小的区别。
南宫拓接过茶叶,顺手揉了揉南宫白的头,然后转身对着娜菲和埃莉诺说道:“随便坐吧,刚刚我已经叫过西娅了,但她昨晚没有睡好,还在赖床呢,估计等会就下来了。”
娜菲和埃莉诺再次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眼中的莫名意味。
原来……西娅已经是“大人”了吗?
南宫拓当然想不到这两个女孩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转身端来了茶具和水壶,还没忘了问一句这两位客人需不需要加糖。
这个过程里,娜菲与埃莉诺正襟危坐,总算是有了些淑女的风度,而南宫白抱着南宫拓的腿,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好奇的看着她们。
娜菲首先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南宫拓随口说道:“啊,叫我南宫就行了,不好意思,我一般不用跟人介绍自己的名字,所以忘了这事了。”
南宫拓倒是没有乱说,他做的事确实不用报自己的名字,因为对方大概率会变成尸体……
埃莉诺好奇的问道:“南宫……先生,你的名气很大吗?”
南宫拓侧头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应该还行吧,我也不是很关注这方面,啊,当然,是在佣兵圈子里面,你们没有听说过很正常的。”
“鬼面”的名气,应该不算小吧,毕竟悬赏都那么高了。
南宫拓想到这一点,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该处理一下这件事了,毕竟一直有一批人惦记着自己的脑袋并不是什么好事。
究竟是谁在悬赏他,南宫拓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该怎么去查。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南宫拓手上动作不停,很快泡好了两杯香气浓郁的帝国特色茶饮,端到了娜菲与埃莉诺面前。
两人都很有礼貌的表示了感谢。
南宫拓坐在了茶桌对面的椅子上,南宫白则像只粘人的猫咪一样钻进了他的怀里。
埃莉诺有些迟疑的问道:“南宫先生,这个小女孩……是亚人吧?她刚才好像是叫你‘爸爸’对吗?”
南宫拓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我现在是她的父亲。”
他特意在“现在”这两个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娜菲与埃莉诺并不傻,很容易就能因为南宫拓的话语和南宫白的外表想到别的事,而这这些事显然并不是个适合闲聊的话题。
总之,埃莉诺的表情严肃了一些,她拉着朋友的手站了起来,诚恳的说道:“南宫先生,我们要为刚才的失礼表现向你道歉。”
娜菲也赶紧补充道:“没错,我们两个刚才有些过于兴奋了……真的很抱歉!”
南宫拓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并不在意……话说你们两个,是西娅哪个课程的同学啊?”
埃莉诺回答道:“是文化课的,我和娜菲其实是魔法学徒,所以只有文化课还有一些选修课会在一起上课。”
“这样啊……”南宫拓回答道,同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变得有些奇怪。
他明明和眼前的两个女孩岁数差距并不大,或者说他们其实就是同龄人,但现在的情况为什么像是长辈询问孩子学业呢?
南宫拓摸了摸南宫白的头,继续沉思:“究竟是哪出了问题呢?”
好在正主总算出现,让南宫拓得以结束这段尬聊。
西娅顶着有些杂乱的头发,一脸没睡醒的表情慢腾腾的扶着楼梯向下走,那副样子真的会让人担心她会不会一脚踩空……
她甚至还穿着睡衣,一边下楼梯一边打着哈欠,最后迷迷糊糊的说道:“南宫……我饿了……帮我吹吹头发……”
南宫拓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一下西娅家里还有客人,结果他就看见面前的两个女孩拼尽全力朝着他挤眉弄眼,做出各种噤声的动作。
南宫拓都看呆了,在心里赞叹少女好颜艺。
这时西娅终于走完了楼梯,她很努力的想要战胜自己的睡意,而结果就是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找到了南宫拓的位置。
于是她便朝着南宫拓走去,一边继续打哈欠一边说道:“南宫,你怎么不说话啊……白,早上好啊……”
南宫白也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从南宫拓的大腿上跳了下来。
南宫拓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果西娅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在他惊恐的视线里强行掰开了他的大腿……然后坐在了他身前。
她还顺手往南宫拓的手里塞了一把梳子。
南宫拓咽了一口口水,抬起头看向对面两个眼睛已经瞪圆了的女孩,觉得自己的清白恐怕是彻底离他而去了。
而最悲催的事,他尼玛的明明就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处男啊!
这种误会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