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帝国,中元城,东宫
陈琦带领着送年货的车驾,来到了东宫门外。
小太监秦无恙早早的就等在了东宫门口,看到陈琦过来赶紧上前下跪行礼。
“奴才秦无恙,参见王爷。”
陈琦伸手将秦无恙扶了起来:“我大哥在吗?”
秦无恙点头道:“回王爷,太子殿下正在宫内等候,特地命小的前来迎驾。”
陈琦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几枚金叶子递给了秦无恙。
“赏你的。头前带路。”
秦无恙开心的接下金叶子,朝着陈琦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爷请。”
陈琦点点头,迈步朝着东宫内走去。
小太监秦无恙并没有跟上陈琦,这东宫,陈琦住了十四年,比他都熟,他没有必要做那种没意义的事儿。
小太监秦无恙来到秦奕面前,朝着秦奕拱手施礼道。
“见过秦阿爹。”
秦奕微笑着扶起秦无恙,伸手摸了摸秦无恙的脑袋道:“走吧。先去把王爷送来的年货存了。”
秦无恙微笑着点点头,很乖巧的带着秦奕和车驾,从侧门走进了东宫。
东宫内
陈琦刚刚走进东宫的一进院,就看到了站在东宫正殿前的两个人。
陈伽罗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昂首挺胸的站在正殿门前的台阶上,平静的看向躬着身子的陈琦。
陈环身着一身土黄色蟒袍,站在陈伽罗身后,神态很是恭敬,只是抬头看向陈琦时,脸上露出了一抹和蔼的微笑。
没错,站在东宫正殿前的两个人,正是中元帝国的皇帝陈伽罗和中元帝国的太子陈环。
陈琦不明白陈伽罗为什么会来东宫,还这么巧合的就被自己给撞上了;但是陈琦也知道,这个时间可容不得他想太多,还是按照礼数行礼才是正事儿。
陈琦的神情只是恍惚了那么一瞬,陈琦没有片刻停留的快步上前,朝着正殿前的二人抱拳躬身行礼道。
“臣陈琦,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陈琦的礼数非常周正,让陈伽罗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只不过,如果这个礼数不是君臣之礼,而是父子之礼的话,那陈伽罗或许会很开心吧。
陈伽罗并没有因为礼数的事儿和陈琦磨嘴皮子,他摆摆手说了声:“起来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东宫正殿。
陈环身形一闪,来到了陈琦身边,将陈琦搀扶了起来,小声在陈琦耳边说道。
“我也不知道父皇怎么就来我这里了,还不让我告诉你。”
陈琦点点头,他大概猜到了陈伽罗来此的目的,伸手拍了拍陈环抓着他的手背,低声回应道:“没事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陛下来此应该是有事相商的,咱们进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陈环点点头,兄弟二人并排朝着正殿内走去。
刚刚走入正殿,陈环和陈琦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陈伽罗的声音从主位处传来。
“说说吧,你此去惠王府,可有收获?”
陈环知道陈伽罗这是在询问陈琦,他也就很识趣的没有接话,而是侧身退在了一旁。
陈琦神情很是平静的说道:“确实有所收获,惠王应该是有了不臣之心。”
陈琦的话,宛若九天惊雷落在了陈环耳边,险些没把陈环的脑子给整宕机了。
陈伽罗反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琦。
“哦?说说吧,你都探听到了些什么。”
陈琦轻咳一声道:“惠王府之奢华,已经完全超过了亲王爵位的标准,逾制甚多。”
“而且,依臣判断,就凭惠王自己的那点例银和封地的税赋,加上陛下的些些赏赐,是完全不够惠王府的花销供应的。”
“惠王在外定然有私产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少,年入至少百万贯以上。”
陈环整个人都麻了.......
百万贯?那是个什么概念啊?
在中元帝国,一贯等于一两白银,百万贯就是百万两白银。
亲王一年的年例也不过十万贯而已,也就是十万两白银,加上七七八八的正规进项,也绝对超不过三十万贯,也就是三十万两白银。
惠王竟然凭借着自己的私产,每年进项都是正规进项的数倍不止。
惠王生活之奢靡,可想而知。
要知道,陈伽罗的内帑每年虽然也会有几百万两白银的入账,可那也不是陈伽罗一个人花的呀,后宫的嫔妃,皇子皇女,宫女使婢,太监小厮,这些人的花销可都是需要陈伽罗的内帑出钱的。
除此之外,陈伽罗开办的皇家官学,也是由内帑出资,给那些先生们发俸禄和发福利的。
所以,一年到头,真正能够花在陈伽罗身上的钱,真的没有几个。
真不如人家惠王活的潇洒.......
只不过,这好像和惠王有不臣之心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陈环轻咳一声,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三弟,惠王叔的生活或许是真的奢靡了一些,但是,这好像也和心怀不轨,有不臣之心有什么关系吧。”
陈伽罗没有说话,也将目光投向了陈琦,等待着陈琦的回答。
陈琦认真的点点头,缓缓开口道:“不错。只凭生活奢靡,确实不足以证明惠王有不臣之心。”
“可是,如果惠王还做了其他的事情呢?又将如何说?”
陈伽罗和陈环沉默了,陈琦这话,看上去是挺无厘头的。
你什么都不说,就问我们要怎么处理一个亲王,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就算是你说的是对的,举证也没有问题;那处置一个亲王,也不是陈伽罗和陈环父子两个人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事情啊。
皇室宗亲的处置,必然是要由宗人府决断的,就算是陈伽罗这个皇帝,也无权干涉。
所以......
不过,以陈伽罗和陈环对陈琦的了解,如果陈琦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的话,他是断然不会开这个口的。
现在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那就说明陈琦手里已经握有了惠王心怀不臣之心的证据;甚至是足以锤死惠王陈青洛的证据。
这种情况下,如果陈琦真的拿出了证据,他们又将如何面对呢?
一时间,陈伽罗和陈环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琦就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伽罗的脸,神色很是认真。
陈琦他在等待,等待着陈伽罗的决定。
约摸一刻钟后,陈伽罗终于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长叹一声后,眼睛看着陈琦,语气依旧有些犹豫的说道。
“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陈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向陈伽罗的眼神也很是平静,只不过内心里,已经对陈伽罗这个人彻底失望了。
优柔寡断,好名无胆,陈伽罗此刻在陈琦的内心里,其实已经不配做君父了。
“回陛下,臣前几日收到消息,在整个中元帝国,与惠王府有关系的产业,就超过了一百四十余个,遍布九道八十一州。”
“很多地方的世家门阀和当地豪族,都与惠王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甚至有一些,已经彻底率全族归附了惠王,成为了惠王府的家奴。”
“所牵扯到的人,超过了三万。”
“而且,惠王还在九道八十一州培养了六万多私兵......”
“什么?”陈伽罗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向陈琦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陈环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看向陈琦的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陈琦朝着陈环微微颔首道:“大哥无需怀疑,这些情况都是我乾元商行的人在当地调查后,得到的真实情况汇总,绝无半点水分。”
“甚至,我都怀疑,这应该也不是惠王所豢养的私兵的全部。”
“毕竟能够放在明面上,给人看到的东西,往往只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这一毛背后的那头牛,才是他的全部。”
陈伽罗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陈琦,语调森寒的说道。
“你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的?”
陈琦并没有受到陈伽罗突然变冷的态度影响,他平静的站在原地,抑扬顿挫的说道。
“钱!”
陈伽罗和陈环懵了,不明白陈琦在说什么。
陈琦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以惠王的机敏,他是断然不会将大量的财富运回中元城,惠王府中囤放的。”
“这些钱,要么就是被惠王给藏起来了,要么就是被惠王给花出去了。”
“藏起来的钱,自然是不好找的。”
“而花出去的钱,却是有迹可循的。”
陈琦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才继续开口道。
“根据乾元商行的人传回来的信息,那些与惠王府交好的世家门阀和当地豪族,这些年来对于粮食的需求量是越来越大了。”
“短短三年之内,他们对粮食的需求量就相比于之前较为平稳的时候,提升了近三倍。”
“他们甚至为了掩人耳目,搞到这么多粮食,在民间强取豪夺,将百姓们赖以为生的口粮都给抢了,一点都不剩。
“百姓们无奈,只好靠着吃树皮和草根过活,那日子过的......”
陈伽罗:“......”
陈环:“......”
陈伽罗和陈环彻底无言以对了,他们找不出理由来否定陈琦的判断了。
他们总不能说那些人疯狂囤积粮食,是为了吃和酿酒吧?
他们就算是把自己那一族的人都吃死,都泡到酒坛子里,也绝对用不了那么多的粮食啊。
这一刻,陈伽罗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他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无法抑制。
\&好啊,好!真是太好了!我的亲弟弟,你竟然如此对待我!\&
\&我一直坚信,只要付出真心,就一定能得到真心的回报。我从未亏待过你,也始终相信你绝不会背叛我。\&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和信任,你却毫不领情,反而滋生出了叛逆的念头。\&
\&看来,是我对你太过宽容。\&
这一刻,陈伽罗终于放下了他身为皇帝的尊严和利益教养,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了出来,连自称都从‘朕’变成了‘我’。
陈琦轻咳一声,看着陈伽罗道。
“臣怀疑,惠王府上下的变化,或许真的和惠王没有太大的关系。”
“最起码,按照臣目前的调查来看,惠王从来没有主动出面,接触过任何一方的势力。”
“惠王府真正出面处理这些事务的人,是惠王府上的长史,司马和军师祭酒等人,也就是惠王的幕僚。”
“而真正在明面上主持大局的人,其实是惠王的子女。”
“其中,惠王的嫡长子陈曦,在其中出力最多。”
陈环眉头微蹙,看着陈琦道:“堂兄?怎么会是他?”
陈琦无奈苦笑一声,多少有点心疼陈环的天真了。
“大哥,你别忘了,如果惠王真的坐上了那个至尊之位,那么陈曦这个嫡长子的身份,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一个亲王继承人,而是一个帝王继承人,也就是太子,储君;未来这个天下的主人。”
“你觉得,他会不心动吗?”
陈环:“......”
好吧,陈环又沉默了,他今天这一会儿的沉默次数,都超过此前一年沉默次数的总和了。
陈伽罗手掌紧握成拳,看着陈琦和陈环,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理惠王和惠王手里的那些私兵。”
陈环扭头看向了陈琦,陈伽罗也在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了陈琦。
陈琦被二人的目光注视着,无奈的撇了撇嘴。
“杀!”陈琦的答案言简意赅,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修饰,直奔主题。
陈伽罗:“……”
陈环:“……”
陈伽罗和陈环都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这陈琦的杀心也太重了,完全不留任何余地啊。
陈琦也知道这父子二人在想什么,但是他不在乎。
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而已,听不听,用不用,那就不是他该思考的事情了。
再说了,陈伽罗都不敢乾纲独断的去处置一个亲王,何况他这个小卡拉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