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听到司马懿的话，赞许道：“仲达的谋划极好，只要有人在张杨的内部鼓噪进攻，嚷嚷着要立功，自然有人利欲熏心。”
    “再加上许攸自负，不会甘于寂寞的，也会撺掇进攻。”
    “就算张杨不乐意，也只能屈从。”
    曹昂笑道：“尤其战争到了关键时候，杨丑能在背后反戈一击。这一步棋的安排极好，很是高明。”
    司马懿谦虚道：“主公过奖了，能策反杨丑，也是有钟公的运作，以及丞相和主公的威望震慑。没有这些基础，单靠三两句话要策反杨丑，根本办不到。”
    曹昂询问道：“接下来要通知韩遂和马腾，以及其他西凉军各部的将领来长安议事，谁愿意去通知？”
    司马懿直接道：“在下愿意去。”
    刚归顺曹昂的时候，司马懿还有些抵触，毕竟被曹昂折腾惨了。
    曹昂转战徐州、寿春，立下赫赫战功，短短时间就扫平了曹操周边的乱局，稳定了徐州和江淮局面，显然追随曹昂是极好的投资。
    老父亲早就送了书信过来，说了司马家的安排。
    早些年，司马家的打算是司马防作为汉室老臣，司马朗押注曹操，司马懿在家中静观局势。
    现如今，却要改变了，司马防让司马懿留在曹昂身边，要全力以赴。
    曹昂见司马懿主动，点头道：“仲达愿意去，再好不过了，需要人保护你吗？我安排虎豹骑随行。”
    “不需要！”
    司马懿摇了摇头，自信道：“有主公的威望，我单骑前往也没问题。”
    钟繇又说了对洛阳方面的布防，曹昂一一处理，同时了解关中现在的基本情况。
    涉及政务，曹昂没有过多的干涉，有钟繇负责就行。
    事情处理完后，钟繇又设宴为曹昂接风洗尘，等宴席结束，曹昂才返回军营，进一步整军，整顿留驻长安的黑山军，司马懿带着曹昂的命令离开长安，一路去通知。
    长安西面，槐里县。
    这是马家的驻军地。
    自从董卓死后，西凉军中李傕和郭汜最强，去年郭汜就被杀了，年底的时候曹操派了裴茂到关中，在钟繇的运作下，借助董卓曾经的部将段煨，诛杀了李傕。
    钟繇担心段煨的势力进一步增强，调段煨担任北地太守，裴茂则是完成任务回归朝廷。
    现如关中最大的势力是韩遂和马腾。
    其他的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等西凉军将领，实力都弱了许多，就是各自拥兵控制一地的兵匪罢了，不管生产，只管劫掠粮食。
    钟繇凭借自身的威望和影响力，维持了目前的平衡。
    如果曹昂不来关中，钟繇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先说服马腾入朝，乃至于让韩遂也派儿子去朝中作为人质，进一步维持关中的平衡。
    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
    要彻底解决关中的西凉军，需要手中有刀，要有强大的力量去灭掉一切，光靠一张嘴顶多合纵连横稳定局面，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
    槐里军营，中军大帐。
    马腾身穿甲胄，高坐在主位上。他体魄魁梧，相貌威严，因为上了年纪开始发福，显得有些富态，没了年轻时的锐气和凶狠。
    马腾年轻时家境贫穷，娶了个羌女，生下长子马超。后来马腾发迹，娶了汉家大族的女子为妻，生下嫡子马休和马铁。
    马腾的几个儿子，马超最能打，凶猛无匹，尤其在羌人中有极高的影响力。
    马腾看着能征善战的儿子，询问道：“孟起，如果老夫入朝为官，你真的不愿意去吗？”
    马超二十出头，体魄雄壮，一双猿臂修长有力。虽然他年纪不大，却已经在战场上厮杀近十年，早就是真正的沙场猛将。
    马超眼神肃然，缓缓道：“父亲赖以起家的羌兵，不愿意背井离乡去许都。您要去朝廷，顶多带走少数人，这些习惯了在关中讨生活的羌兵，是不愿意离开的。”
    “我如果跟着父亲去了许都，羌兵四散，很快会被韩遂吸纳。”
    “为了避免他们无枝可依，为了避免韩遂壮大，我要留下来。”
    “我在，这支精锐就在。”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可是马超心中却也腹诽。
    马腾只管马休和马铁，从来不管他这个庶出的长子。因为马超身上有羌人的血统，连嫡子都不是，他的一切也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来的，从不是靠马腾施舍的。
    恰恰是他身上的羌人血统，才能得到羌兵的拥护，让这些一个个羌人头领信服。
    血统加上实力，是马超能号令羌人的根本。
    恰是如此，他不愿意去许都当笼中雀。
    他从小到大，一切都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现在也一样。就算曹家人厉害，他也不惧，要让曹家人知道他锦马超不是好惹的。
    曹操要让他归顺，就拿出更大的诚意。曹昂要让他听话，那就拿出足够的实力。
    马腾看着拒绝的马超，心中失望。
    他膝下几个儿子，就马超最能打，却不愿意跟着去许都。
    马超在身边，马腾就更有底气。
    马腾和韩遂不一样，马腾自诩马援后人，有着光宗耀祖的情节，对盘踞一方当土皇帝没什么渴求，反而对朝廷编制有执念，希望能上岸做官，做朝廷的大官。
    马腾叹息道：“你不愿意去，老夫不勉强。你要留下，韩遂那老匹夫也在西凉，你务必要当心，别被韩遂卖了。”
    马超笑道：“父亲放心，我自有分寸，再说您也不是立刻就去朝廷，这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还需要足够的时间谈判。”
    马腾点头道：“你说得对！”
    “呼！！”
    营帐门帘撩起。
    一名士兵进入，禀报道：“启禀将军，司马懿在营地外求见。”
    “快请！”
    马腾连忙吩咐一声。
    这段时间，钟繇联络马腾，都是让司马懿来负责传话。
    马超注意到马腾的态度，却是撇了撇嘴。
    他崇尚强者，看不惯马腾趋炎附势，去巴结大汉朝的官员。
    不一会儿，司马懿进入营帐，看到了马腾和马超，拱手向马腾行礼，才在营帐中坐下。
    马腾眼神期许，问道：“仲达今天来，莫非是钟公敲定了本将入朝的事情吗？”
    司马懿摇了摇头，解释道：“马将军，入朝的事情还在运作，主要是官职的安排比较复杂，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马腾明显有些失望，哦了一声道：“这件事也不急，反正老夫坐镇槐里也没什么。”
    司马懿继续道：“我这一次来，是我的主公卫将军曹昂到了长安，传达他的命令。”
    马腾正色道：“仲达请说。”
    司马懿开口道：“河内张杨作乱，主公请马将军到长安一叙，谈一谈解决张杨的事情。”
    马腾问道：“只有老夫吗？”
    司马懿摇头说道：“除了马将军外，韩遂、程银等西凉诸将，全都受到了主公的邀请。”
    马腾一时间摸不准曹昂的意思，问道：“仲达，你我关系亲近，可否告知曹将军要干什么？”
    司马懿微笑道：“马将军是忠义之人，我也不瞒你。此次长安会晤，一方面是要解决张杨，另一方面曹将军要挑选凉州刺史的人选。”
    呼！！
    马腾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一直以来，凉州刺史空缺，没有安排人担任。
    曹昂来了长安，要敲定凉州刺史的人选，这就是马家的机会了。
    马腾的确想入朝为官，因为那是大汉朝的编制，不再是地方土匪。然而凉州刺史，也是大汉朝的编制，更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马腾眼神迫切，问道：“仲达，真的吗？”
    “自然是真！”
    司马懿毫不犹豫道：“这样的大事，如果我骗了你，岂不是丢了主公的脸。”
    马腾保证道：“请转告曹将军，我会赴约的。”
    “告辞！”
    司马懿没有多逗留，直接起身离开。
    马腾看向马超，眼神前所未有的激动，开口道：“孟起，咱们的机会来了。”
    马超却没有太多的波澜，冷笑道：“父亲，我不相信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曹昂去了徐州，盘踞徐州的吕布灭了。去了一趟匈奴驻地，匈奴左右贤王被杀了。现在来了关中，说是奔着张杨来的，万一搂草打兔子，连我们一起解决呢？”
    马腾眼神激动，畅想着凉州刺史的好处，摆手道：“你想得太多了。”
    马超眼中掠过了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我不管曹昂怎么想的，等我见到了曹昂，要让他见识下西凉锦马超的厉害。他知道了我的实力，自然不敢轻易算计。”
    马腾也思忖着。
    显露一点实力，才能让曹昂知道马家的实力，为争取凉州刺史做准备。
    马腾赞许道：“你要挑衅，也不能过火了，自己把握好尺度。去准备下，我们带上一支精锐去长安。”
    “诺！”
    马超转身就离开去安排。
    司马懿没去管马家父子的想法，骑着马一路往西，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金城郡，来到韩遂的驻地。
    司马懿对韩遂的态度，没了那么随和，反而更加强势，直接道：“韩将军，我的主公卫将军曹昂到了长安，要解决河内张杨的问题。”
    “现如今，召韩将军去长安议事。这一事情也通知了马腾、程银等人，我一路通知过来，所有人都答应了，就只剩下韩将军。”
    司马懿微眯着眼睛，问道：“韩将军意下如何？”
    韩遂身材很瘦，个子也不算高，三角眼，颌下三缕短须，相貌略显阴沉。
    他脸上带着和煦笑容，问道：“曹将军让我们去长安议事，要对付河内张杨，还说了其他的事情没有？”
    司马懿轻轻一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韩遂立刻道：“请司马先生不吝指点，老夫必有厚报。”
    他大手一挥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人抬着一箱子的钱财来了，韩遂摆手道：“请司马先生笑纳。”
    司马懿看也不看，只是微微点头道：“除了解决张杨外，主公要挑选凉州刺史。”
    韩遂也是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重要消息。
    韩遂现如今是安羌将军，就是个杂牌将军。之前他和马腾厮杀，双方没有分出胜负。虽然韩遂控制了金城郡和威武郡，实际上却有实无名。
    成为凉州刺史，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韩家才算彻底扎根。
    这是机会！
    韩遂一贯心计深沉，又觉得里面还有猫腻，再次道：“司马先生，还有什么消息呢？请先生不吝赐教，我韩遂必然不负司马先生。”
    司马懿微笑道：“韩将军，主公来关中，就是要解决张杨，以及安定关中，为北上和袁绍作战做准备的。如果韩将军能立功，自然会有收获。”
    韩遂见试探不出什么，表态道：“凉州刺史的人选，我韩遂势在必得，也还司马先生多多帮衬。如果我顺利出任，还有更大的谢礼。”
    司马懿颔首道：“韩将军是个信人，我相信你，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韩遂松了口气，笑说道：“多谢司马先生，请你转告曹将军，我随后就带兵去长安赴会。”
    司马懿完成任务，没有再逗留，带着韩遂赠送的礼物一路往回赶，先一步回到长安。
    他见到曹昂后，把韩遂送的礼物给了曹昂，就说了马腾和韩遂的情况，以及其他各路西凉军的情况。
    大体情况阐述完，司马懿说道：“主公，不论是韩遂，亦或是马腾，都心动了。实际上其他的西凉军将领也一样，都想做官，这些人利欲熏心，能够利用起来。”
    曹昂笑道：“辛苦仲达了，有了你调查到的消息，我就更好安排。”
    司马懿正色道：“在下不辛苦，这是分内之事。”
    “报！”
    恰在此时，有士兵进入道：“将军，马腾带着马超，以及三千精兵来了，在城外驻军。”
    司马懿告诉马腾消息后，马腾让马超去调兵，因为大军赶路稍微慢一些，而司马懿骑马赶路速度快，一去一回刚到长安，马腾也带着人来了。
    曹昂眼神振奋，笑着道：“仲达，我们去见一见马腾，再看看西凉锦马超，马儿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诺！”
    司马懿立刻回答。
    曹昂带上许褚和司马懿就往外走，连虎豹骑都没有带上。
    面对马腾，尤其面对马超，必须显露出足够强大的底气。
    带的人越多，显得心虚。
    曹昂出城往马腾的营地去，刚到营地门口，消息传到营地中，马腾带着马超急匆匆出来迎接，马腾主动行礼道：“末将马腾，拜见曹将军。”
    曹昂微笑道：“寿成公一路奔波，辛苦了！”
    马腾一副谦卑模样，摇头道：“末将不辛苦。”
    曹昂的目光落在马超的身上，问道：“这就是锦马超吗？”
    马超眼中战意昂扬，开口道：“我就是马超，听说曹将军杀匈奴左右贤王，灭袁术诛吕布，在下心向往之。不知道曹将军，可敢和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