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众人离去,白起与司马错四目相对。
“老将军,我……”
“好哇,翅膀硬啦。”明知白起是为自己好,可司马错依旧嘴硬着。
“老将军,这其实也是我的意思,”后面还没走的魏冉笑了笑,走近他们两个身前,“都是为了您好。”
毕竟魏冉此时位高权重,就算曾经是自己的部下,司马错也不敢拿他与白起同等对待。
“既然丞相也这么觉得,那我倒没什么话说了。”
他叹了声气,迈着已没有前两年那般矫健的步伐离去。
白起与魏冉在原地站着。
“丞相,你为何这么说?”
白起不理解,没有参与的事魏冉却抢着往自己身上揽。
是要故意在司马错面前献殷勤么?当然,单纯的白起想不到这一层。
“替你解围,笨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事实上,目前处于这个时空的人都身在迷局里。
没有人知道违背天道是谁要付出代价,也没有人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从嬴稷的角度看,放弃攻魏之垣是具有很强的合理性的,而不让司马错去,也不单单是为了卖白起一个面子。
虽然他自知道德感不强,但是多少良心还在,三朝老将,到了自己手里,自然要细心呵护着。
所以,他也不太愿意让司马错去。
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好到让他错以为悖逆天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所有的账上天都会记着,时机成熟的时候,就会给予猝不及防的人沉重一击。
目下,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常的事情。
嬴稷派了白起去打韩国。
这一次是朝着韩国的经济重地去的,中原区,也是手工业发展极高的地区,宛城。
众所周知,只要白起出手,就没有什么打不赢的仗。
三晋是难兄难弟,魏国蹲完韩国蹲,韩国蹲完赵国蹲,反正一个也不能落下。
所以,打完韩国打赵国,这几年白起压根没歇着。
中间,他还和魏冉联了一手,回头又去打魏国的河内之地。
不知这位打遍三晋无敌手的战神将军是否觉得疲累,但就算他还想继续打,韩魏此时也没实力跟他斗了。
赵国离秦太远,又是扶嬴稷上位的国家,所以此时嬴稷还没动要和赵国大干一场的心思。
对手太弱,于是白起调转马头回秦国休养生息去了。
【从伊阙之战到秦昭王十八年,这五六年间,白起玩虐了周边列国,韩赵彻底无法与秦抗衡。】
【长时间的战争任哪个国家也难以扛住,从昭王十八年到二十七年,秦国没有再挑起什么大规模的战役,而是选择了休养生息。】
【需要说明的是,这将近十年之中,几乎每年也都是有动刀兵的,但是却没有像伊阙之战以及后来的长平之战那样的宏大。】
天语再次响起是昭王二十年。
这时正值农忙时节,军中的部分士卒都分拨回去务农,只留下确保正常维护国内治安的军队人数,和随时能派得出去打仗的几支规模不算太大的队伍。
白起此时也稍微闲了下来,但是嬴稷没有,秦国也没有。
这个大魔王前年和齐国的田地达成一致意见,互尊为东西二帝。
继张仪之后的又一位纵横家苏秦也活跃在了列国的外交舞台上。
这些政事与白起无关。
他只是一个武将,只需要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手伸得太长,什么都想管,最终只会像他的老大哥魏冉一样。
所以,没事儿的时候,白起就喜欢窝在家里。
“蹲下去,扎稳。”
他穿着一身浅调的布丁蓝色常服,双手抱臂在庭院中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
对面的大树下,六岁的白仲正在树池石上扎着马步。
“爹,不行,累。”
“这才多长时间?你再蹲一会儿。”
“你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搞我,娘都替我求情了,你还要罚我。”
“你再嘟囔,信不信我一会给你加时间。”
白仲犟了犟鼻子,噘嘴不服气,但碍于白起的威严,只是敢怒不敢言。
“你别盯他了,”魏澜在檐下无奈笑了笑,冲着白起道,“进来一趟。”
夫人之命,妻管严的白起怎敢不从,只是刚往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警告还在树下的白仲。
“不许偷懒,要是让我发现,今晚就别吃饭。”
白仲眼皮耷拉着,哦了一声。待白起转过身向屋内走去,他又冲着白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还故意拖着长音学老父亲的话。
“今晚就别吃饭,别—吃—饭,哼。”
进了主厅,魏澜拿着热毛巾和皂角走来,身后婢女正端着一盆热水。
“这是做什么?”
“给你刮胡子,才几天留又长成这样。”
“最近又不怎么出门,就没注意,”白起说着,看了看四下,“就在这儿么?”
“那你想在哪?”
“坐在这儿的话,我仰着脸难受,要不去卧房吧。”
“行。”
进了卧房,魏澜让婢女把水盆放下就退了出去,这里就剩下白起和她两个人。
“躺下。”
白起老实地哦了一声,便脱掉鞋子躺在了床榻上。
魏澜用热毛巾敷在他脸上,又划开皂角,将其和皂角汁搅拌在一起,整个过程,白起都在侧眼看她。
一番功夫结束,魏澜将毛巾拿下,较为满意地欣赏着她的工艺品。
“还是前几年的造型更显年轻些,只有上嘴唇前有胡须,那个好看。”
白起没动,握住魏澜的手腕将她往下拉,后者重心不稳,差点倒在他的胸膛。
“怎么?嫌我老了?”
“这是实话,你今年四十六七,那你自己说,还年轻不?”
“但也不老。”
他的语气中多少带着些孩子气的率直。
“行行,不老,行了吧?”
魏澜告饶,说话间要拿着毛巾走人,可白起不依,用另一只手环住她。
就这样,她彻底倒在了白起身上。
“不行。”他霸道回应。
“孩子还在外面站着,一会进来看见算什么样子。”
“他敢。”
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白起松开了手,待魏澜起身后,自己也下床。
“我先去督导他,咱俩的事,晚上再说。”
他平了平衣袖,若无其事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