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范雎不懂情感,你不会懂,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是可以抛弃一切的,她不会看你的出身、未来、财产、行为、外貌、年龄,也不会辨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有些感情是纯粹的。
不要因为自己未曾拥有过,就质疑这份纯粹无上的情感。
小锁没有说话。
其实范雎今天跑到这里来和她解释这么多,已经超越很多同性之人了。
这说明他内心中也是重感情的,他是不忍伤害这位姑娘的,他是为她负责的。
“我承认,我对你是比对小锦他们特殊了一点,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您说是为什么?”
她长久缄默,猛然一句逼问让范雎有些哑言。
“因为,”他抬眼看小锁,可两秒就败下阵来,又连忙躲闪着看向别处,“因为你确实很讨人喜欢。”
小锁苦笑一声,捂着嘴差点又哭了出来。
终于找到答案了,这里面有年上对年下的喜爱,而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
范雎低眸皱眉,根本不敢再看小锁。
输了,他这个大人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这之中本来就是二人的事情,根本与当年的那个小琐无关了,她们长得像,也仅仅是像而已。
或许最初的最初,范雎确实是把小锁当成了心中那个女孩的影子,也将某一部分的情感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但是这也只是最初的最初。
经过几天的相处,范雎发现眼前的这个小锁和送他烧饼吃的那个女孩儿并不太一样。
她们外貌相似,性格却存有异同。
范雎说她确实很讨人喜欢,这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如果你以后有心仪之人,或者能够找到失散的家人,我都会衷心地祝福你,并且尽己所能帮助你们的一切,小锦也一样。”
“当然,你们还是可以留下来,继续做我府上的管事,只要我在,就会有你们一口饭吃。”
“我希望,”他连续眨了好几下眼,意图遮住眼眶中涌着的泪,“这个回答能让你满意。”
说完,他起身躲避开小锁,迈步离去。
越来越多的泪水停留在眼眶中,范雎出门,眼前之景已经基本被模糊掉,他看不清来路,也找不到归途。
这件事情彼此都有难言之隐,范雎不想多说,也不能纵容它失去控制地发展下去,只能在它即将变性之前违心地拦住。
他出门了,进宫去见嬴稷,干脆把之前的事一股脑都给说个清楚。
从此他就只用做范雎了,做四十岁之后的范雎,再也不用考虑从前。
小锦这个观众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小锁和范雎之间的事,她能看得明白。
身后,两个男丁在嚼着舌根。
“其实也没什么的嘛,咱家大人人那么好,而且小锁姐他们俩看着挺合适,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嘛。”
“别瞎猜了,咱俩来得晚,可能这之中压根就没啥事儿呢。”
另外一小伙子不信,拎着扫帚跑到了正在洗衣服的小锦身旁。
“小锦姐,你说,咱家大人和锁锁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明朗一笑,搓着衣裳的手没停。
“没事儿啊。”
“哦,好吧。”
宫里的饭比自家中的晚一些,范雎去的时候,嬴稷还在太后宫里吃饭,他就在办公区多候了一会儿。
“客卿府中的饭挺早啊,让你久等了。”
嬴稷边说边进来,闻声,范雎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么?”
“不是公事,是臣的私事。”
“哦?”嬴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拂了拂右衣袖,准备听范雎继续往下说。
“臣要先向王上请罪,入秦前的事情,臣并没有对我王说,实在是觉得难以启齿。”
“那怎么现在又要对寡人说了?”他笑问。
“因为臣要尽心尽力为王上办事,就不该有任何隐瞒。”
“那说吧。”
“入秦前,臣在须贾手下做事,魏王派他出使齐国,臣也跟着去了。朝堂上,齐王质问他魏国参与攻齐一战之事,须贾懦懦无法应答。这时臣开口解了他之围,事后却遭他嫉妒,回魏之后他在魏相面前诬陷臣通齐叛魏,魏齐好赖不分,听信须贾一面之词,就派人把臣往死里打。”
“当日所受之辱实难回忆,只记得臣是血垢满身,虽然侥幸逃脱,但臣的牙被打掉不说,腿也落下了点残疾,更令臣无法忍受的是,魏齐竟带领三人轮番在臣身上撒尿。”范雎忍着怒火,咬了咬牙,“因此,臣与此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为躲避二人的追捕,臣不得已改名为张禄,在臣之好友郑安平家躲了几年,一直等到内谒王稽出使魏国,这才有了机会入秦。”
“不敢有瞒王上,臣叫范雎。”
一席话听得嬴稷心下有些发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远方传来闷雷一声。
又变天了。
嬴稷还以为是天语又要出来瞎咧咧了,但是这个时候的主人公还是白起,总不能两场交杂在一起吧,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客卿所说的这些,寡人属实不知。既然先生已为寡人之臣,又在入秦前曾遭受如此非待,如有时机,寡人定会为客卿报此之仇。”
“臣不敢,只是这些事,臣觉得目下还是不要外传的好,还有臣之名姓,若隐藏起来,说不定以后对付魏国会有大用。”
嬴稷了然,轻点了点头,确实,这么说确实有一定道理。
范雎的真实身份会是一张王牌,如果过早亮出,不但魏齐会变成跳梁小丑,秦魏之间的关系也可能会有变动。
“还有别人知道么?”
“王稽只知臣受辱一事,至于臣之名姓,他并不知道。”
“好,寡人答应你,此事秘而不谈。”
他又听见了一声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