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不染纤尘
作者:陌予倾城   集齐九大柱石,重启大秦复兴之路最新章节     
    这是老上司对下属的关怀和叮咛,从语气中可以看出,嬴稷是发自肺腑地说这一句话。
    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意识到身体状况是第一位重要的,没有这个前提保障,就别提什么勤于朝政的了。
    范雎称诺,二人又闲谈几句后他离宫回府。
    赵国赶紧老老实实地把给六座城给了,短时间内两不相欠得了。范雎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也老了,折腾不动这些了,比起打仗,能相安无事更好。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对嬴稷的了解。如果真像天语上所说,赵王毁约,几国欲合纵攻秦,那么嬴稷大概率要气得掀桌子。
    所以接下来嬴稷的态度就只有一个字:打。
    但事情往往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没多长时间后,还真是这样了。
    范雎苦劝。
    秦国国力尚没有恢复过来,况且几国合纵,以一对多,还没有了最强战神统兵作战,这会是一场很难打的仗。
    除上述原因,范雎也给嬴稷算了一笔后勤的账,总之结论就是不建议打。
    火冒三丈的嬴稷当然听不下去,老秦人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再加上部分人被长平之战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所以还是主战的人多一些。
    范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天语不是会说么,那你说啊,赶紧说邯郸之战的结果,让我老板死了这条心啊。
    没吭声。
    当攻赵计划已经成形,领军人选出来,这事马上就要提上日程的时候,天上还是没吭声。
    像是摆了个局,明摆着要让嬴稷去下死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嬴稷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他也知道此时发兵会有些冒进,胜算率不大。
    于是,天下又安静了几个月。
    秦国在休养生息,铆足后劲发大招,赵国也是。
    其实赵王一开始是打算割城买太平的,但是大臣虞卿认为此法不妥,只会壮大自己的对手,而且日后不知足的秦国定会再次反扑。
    所以,赵国朝堂上出现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声音:妥协不可,我们要抗争。
    单纯的喊口号谁都会,关键是还要拿出抗争的可行性措施。
    这个虞卿还真有。
    原来说好的六座城池可以给,但是不给秦国,而是给东边的齐国,作为交换条件,齐王必须答应和赵国一起联合抗秦。
    就这啊?那就出个兵,凑个热闹呗。
    一向作壁上观的齐王答应了。
    魏国好说,它一直看不惯秦国的霸凌,只是自己力量微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罢了,所以赵王一抛出橄榄枝,魏王立马拍手同意。
    接着,赵王亲自写下书信一封,派人飞马递到了楚国,春生君黄歇的手里。
    示好,拉拢。
    除却楚国,对韩国、燕国亦是如此。
    赵国国内,各方在恢复国力的同时也在积极备战。
    一场新的战争避不可免。
    范雎感到力不从心。他在上司和下属之间奔走,身为文官领头人还要和武将商量事宜,常常忙得直不起腰来。
    其实他本没有必要这么忙。
    摆烂就好啦,毕竟是一国的丞相,偷一下懒,事情交给别人做又不是不行。
    可范雎会开玩笑说,本相做不到啊。
    那你就忙吧,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其实工作量并没有增加太多,也不算超负荷,只是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办事效率变低了而已。
    范雎还会找郑安平和王稽喝酒。
    郑安平耳朵灵,听闻还要再开战的消息,他跟范雎委婉地说自己想上战场。
    喝多了,定然是喝多了。范雎看了看郑安平面前的空樽,又看了看他微微发红的脸,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安平,你我相识几十年,也并未见你懂兵法啊?”范雎扯着嘴角打趣道。
    “……”
    一句话堵的郑安平没话说,旁边的王稽暗自偷笑。
    显然如果范雎不松口,那么这事就没得商量。
    即使有再大的私心,再想任人唯亲,范雎也不可能在这么至关重要的场合拿国运开玩笑。
    秦国没败仗,更无降将,当然阏与惨战除外。
    老年人忘性大,但范雎还记得秦国百余年来一直是连坐罪,像梁陌雨说的,一失则成千古恨,他确实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享乐吧,别老想着折腾,我和王稽羡慕你还来不及呢。”嘲笑过后,范雎安抚着郑安平。
    “这几年颇受丞相照顾,安平虽感激,却也知自身资质平平,并不能为丞相分忧,这心里啊,过意不去。”
    “得了吧郑兄,丞相才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王稽插嘴,拿起酒壶给三人都满上。
    范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郑安平和王稽都以为他是因为即将开战的事情而烦忧,二人帮不上忙,也就没再怎么说话。
    不多时,这场颇为沉闷的三人酒宴结束。
    朋友是该建立在平等的关系之上,都应该势均力敌。否则无论经济、地位、学识、人品哪点不匹配,这种朋友关系就会在悄无声息中变了性。
    总会觉得,没有以前的那种亲密了。
    这很正常,毕竟范雎在嬴稷面前也颇为收敛,并不是有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还需要违心的逢迎。
    可是,他曾拿郑安平当朋友。
    如今这个场面,范雎情不自禁地想起陈世铎来。
    他和苏琐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事情办完,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和范雎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
    范雎真心觉得,这是很有礼数的一家,是商人,更是君子。
    不染污垢,不染纤尘,不染世俗。
    更难得的是,陈世铎始终淡笑着,是一个乐观豁达的人。
    范雎以前也是这样,但是这几年事情一多了起来,就身不由己地变了。
    陈世铎说有机会等范雎回魏国,两方再聚。
    “看情况吧。”他是这样回复的。
    此身已许秦,那么哪有再回魏这一说。
    因为自己的缘故,嬴稷追杀魏齐,害死了魏国的丞相,魏王估计都快恨死秦国这一君一相了。
    就像当初对张仪那样。
    范雎突然笑了,笑出了声。
    笑这世道,笑魏国,也笑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