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间又过了三年,如今是公元前262年末,秦国向东呈猛攻态势,韩国的上党尽在囊中。
吕不韦每天都在观察着战争形势,在目睹秦国连连取胜的同时也希望嬴稷不要把战火烧到赵国边上去。
他押的宝在邯郸城里啊,秦赵一旦开战,赵王怎么可能会放过还在赵国为质子的嬴异人。
罢兵吧,收手吧,别打了,吕不韦简直整天都在提心吊胆着。
但偏偏嬴稷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战争胜果和喜报只会更加刺激他开疆拓土的神经,让他的野心更加贪婪。
历代秦王好像都是这样。
所以,他又怎么会管质赵的嬴异人的死活。
天不遂人愿,拿下上党并不像之前的几座城池那样顺利,不久之后,吕不韦又听说上党全郡归顺赵国了。
然后,赵王竟然欣然接受。
……
从上帝视角来看,这位王是不是有点憨?
秦赵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大战,而上党之争只是一个导火索,所以日后长平大败时赵王你不用太懊悔自责。
但赵王此举等于是在虎口前抢食物,后果就是等待猛虎的反扑。
鬼咽的下这口气,于是秦赵开战。
开战归开战,不过赵王此时还没有想着要收拾嬴异人。
要不然以赢异人为筹码,和嬴稷老儿谈判?
得了吧,他嬴稷连自己的先太子都质魏死于魏了,更何况一个不太亲近的隔辈孙子,而且这种手段也不太光明,还是打吧。
吕不韦打听到赵王并不打算要惩处嬴异人之后松了一口气,他当即打点上下,意图通过平原君赵胜答谢赵王。
不过除了关心长平之战的形势外,吕不韦倒是没有忘了过他的富贵生活。
彼时的他已经算是在邯郸安下了小家,虽然他的夫人远在卫国,但这不影响他有小妾啊。这个小妾不仅十分有姿色,而且还擅长舞蹈。
这天,嬴异人来吕不韦家改善生活,宴席进行到一半,吕不韦兴趣正酣,当即叫来一群舞女为二人献舞助兴。
几个舞女之中,潜藏着一个人,是吕不韦实际上的小妾,虽然没有口头向外人介绍过,但他俩早就有关系了。
微醺的吕不韦嘴角轻勾,右手指还循着雅乐的节拍敲打着,他一门心思地赏看着小妾的舞姿,压根没看到一旁的嬴异人眼睛都直了。
不算刻意的妆容,婀娜多姿的舞蹈,风姿绰约的身材。
如果世间有一见钟情,那一瞬间,嬴异人也确实经历过。
他几乎是呆愣着看完美女的舞蹈,结束退下时,那女人羞涩地瞥了一眼嬴异人,离去了。
“来,公子,先饮此杯。”
见吕不韦端起酒樽,嬴异人也端起,与他一同饮下。
“早知先生府中金银财宝众多,没想到也有这等姿色的美女。”
吕不韦大笑,他正欲答话,嬴异人又开口说道。
“不知此女与先生有何关联?若只是舞女,能不能请先生割爱,异人愿娶她为妻。”
“……”
这下轮到吕不韦呆愣住了,他手中的力道紧了些,才没让酒樽掉落在地上。
一个王族公子,怎么会堕落到强娶他人之妻为妻?嬴异人不会这么做,但他知道吕不韦有正妻,所以才会问吕不韦这些,言下之意就是在问这个跳舞的女人到底是吕不韦名分的小妾,还是只是歌姬。
如果只是前者,那么嬴异人绝不会强求,因为这样做确实不好,有失大体。
如果是后者,就算吕不韦和歌女之间有过什么,但只要没有给过名分,嬴异人愿意当这个接盘侠。
是这个意思吧?吕不韦琢磨了好一会儿。嬴异人没有察觉,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冷峻了。
快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敢跟我要女人的,而且还是我的女人。
吕不韦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他虽喝了酒,却不失理智,很快,他遏制住了心头的怒火,脸上又露出了笑来。
“此女身份低微,且只是一般的歌姬,公子乃王室正统,怎可娶她为妻?”
嬴异人沉吟了一声,好像吕不韦说的对。越是大户人家就越要讲究门当户对,更何况他是王室里的人,娶妻自然是要听从父母长辈之命,而且这女人就算有千般好,可身份太低微了,根本没办法和秦国的爹娘交代。
这还不说,一个娼妓嫁给正在树立正面形象的嬴异人来说,无疑是个具有重大负面影响的花边八卦,甚至会直接打掉他在王储竞争中的优势。
这是个问题,但不是一个无法克服的问题,很快,嬴异人便想到了对策。
“这好办,依先生的能力,随便在邯郸找个大户人家,让此女过继给他们当义女,这样身世不就有了么。”
……
不得不承认,嬴异人确实有些聪明,果然,见到好看的姑娘之后,情商智商都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
这波操作让吕不韦哑口无言。
强人所难,实在是强人所难。
他不能当场拒绝嬴异人的请求,那样会让嬴异人很没面子。嬴异人生气,后果很严重。彼时的吕不韦已经为了心中那个伟大的计划耗费了大量的财产,如果单单因为一个女人让二人之间生了嫌隙,那好像有些划不来。
但他也不能当场答应嬴异人的请求,那样会让吕不韦自己很没面子。不就是一个无足挂齿的女人么,给了算了,有什么留恋的。但,自古英雄爱美人啊,而且,吕不韦还有一些大男子主义,所以他不太想把这个美女拱手让出去。
没有人知道这个跳舞的是吕不韦的小妾,他自己都没正大光明地宣称过,只是挂在嘴边喊了两句爱妾而已。
也算是歪打正着,几个月前一批同行聚会喝酒,提到某某的风花雪月场所有一个美人坯子,说此女舞艺非凡,姿色过人,还开玩笑说只有吕不韦这样的青年才俊才能驾驭得住。
就是有一点不算太光彩,此女是青楼出身。
这有啥的,吕不韦一拍大腿表示这根本不是事,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丝窃喜,男人啊,玩的花,也想玩的刺激。
经同行一夸,借着酒劲吕不韦越发膨胀,当场承诺要把这个女人买到家里来。
所以这个跳舞的女子早就是吕不韦的菜了,现在嬴异人横插一刀,简直让这个事情难以收场。
“公子休要心急,就算是给此女找一个家族背景也需要时日,还是先喝酒吧,来。”
吕不韦脸上又露出了笑,但显然,已经没有那么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