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文修进入横风岭的那一刻，戚如龙便知大势已去，默默乘坐马车离去。

    一日后，戚如龙回到潜龙庄，戚恒强闻讯前来迎接。戚恒强虽有百般话语要问，可戚如龙那阴沉的面色，已经足以让他意识到结果。

    大殿中，戚如龙将无关人等全部叫走，只留下戚恒强一人。

    戚恒强不明戚如龙留下他的用意，小心安慰：

    “父亲，也许事情并未我们想得那般糟糕，就算元文修能够请动清风谷，可此战之后，元家元气大伤，想要恢复过来，少说也得数十年。而我们只要暂避风头保留实力，待州牧大比一过，仍旧可以杀元家一个回马枪。”

    戚如龙就像没有听到一般，沉默不语。这反倒让戚恒强不知如何自处，只能默默等待戚如龙开口。

    “强儿！”不知过了多久，戚如龙忽然将戚恒强唤到跟前，道：“这次之所以会让元家小子得逞，完全是因为启临川，若非启临川放任傅青云突围，元文修根本就进不去横风谷。”

    戚恒强猛地咯噔了一下，他已经隐约猜到戚如龙的意思。

    “不知父亲想要孩儿做些什么？”戚恒强上前问道。

    戚如龙将一柄长剑丢给戚恒强，“拿着这把剑，去帮为父杀了启临川这个叛徒。”

    戚如龙见戚恒强很是犹豫，又补充道：“你若不干，那我也没必要留着他与你娘的孽种。”

    戚恒强没有选择，只能捡起长剑离去。

    戚恒强见到启临川的时候，启临川还在独自处理断臂的伤口，整个人显得非常虚弱。

    启临川看到戚恒强手上的兵刃，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少主今日来此，也应该是来取我性命的吧？”

    戚恒强默默地点了点头，“你都猜到了。”

    启临川不置可否的笑道：“我让你父亲蒙受如此屈辱，若非傅青云的威胁，他早就杀我泄恨。如今傅青云已死，他自然没有理由再留我。”

    戚恒强缓缓将头压低，沉声道：“如果可以，我其实并不想伤你。”

    “可我们都没有选择不是吗？”启临川摇头笑叹，叹出两人的无奈。

    “既然启叔了解我的苦衷，那加下来，恒强得罪了！”戚恒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将长剑刺向启临川的心口。

    启临川面色平静，不躲不闪，任由这一剑透胸。

    在生命弥留之际，启临川突然抓住戚恒强的长剑，问道：“少主，我与你母亲的事情，你可曾怪过我们？”

    “自然怪过。”戚恒强毋庸置疑的点头。

    启临川露出一抹苦涩，“我对不住你，但菀菀是无辜的，而且她自幼与你亲近，望你不要迁怒于她？”

    戚恒强深吸一口气，道：“我的妹妹要如何照料，还用不着你来教。况且，菀菀是我的妹妹，与启叔何干？所以，劳请启叔莫要操心我的家事。”

    启临川闻言，带着浅浅的笑意，满足地闭上双眼。

    “启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菀菀。”戚恒强抹去眼角的泪珠，转身准备离去时，却发现戚如龙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外。

    “父亲？”戚恒强朝其行了一礼。

    戚如龙没有搭理，径直来到启临川的面前。

    当他确定启临川的生机已断后，忽然开始仰天大笑。

    “啊哈哈······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哈哈······”

    戚如龙笑得无比癫狂，脸上是写不尽的痛快。

    戚恒强觉得反常，便问：“父亲，一个启临川而已，你要杀他犹如反掌观纹，为何会这般开心？”

    “我要杀他确实有千百种办法，可是所有的办法，都没有现在这般让我解恨！”戚如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你杀他会让我解恨，因为，你是他的儿子。”

    “什么？”戚恒强如闻惊雷，只觉头晕目眩，脑海一片空白。

    “二十八年前，我为了迎娶你的母亲，背叛元家，不惜背信弃义，几乎付出了所有。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却意外发现，你的母亲白亦君，在嫁给我之前便有了身孕。”

    “那时我备受打击，几度心生寻死之念。可我不甘心！若是就此便宜那对狗男女，我将死不瞑目。”

    “我要复仇，而且要用最恶毒的办法复仇。所以，我用药物拖延你的出生日期，让那贱人误以为你是我的儿子。”

    “这些年来，我步步为营、苦苦等待，终于让我等到了大仇得报之日。”

    “你说：当今世上还有什么办法，能比那对贱人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中更为大快人心？”

    戚如龙狠狠地吐出一口恶气，神情无比快意。

    而他的话，字字如针，句句如刀，接连扎在戚恒强的心头，令他悔恨交加，痛苦难言。

    最后那一句反问，更是将他的力气抽空，瘫坐在地，面如蜡白，心如死水。

    “我究竟是谁？我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

    戚恒强时而自嘲，时而涕泪，神情极度恍惚，就像失了魂一般。

    “怎么，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不清了吗？”戚如龙嘴角微微一勾，嗤笑道：

    “你可是我最为争气的好孩儿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得到我的肯定吗？你做到了，你今日帮为父手刃仇人，让为父甚为很满意，你当开心才对。”

    “我做到了？”戚恒强迷迷糊糊地望着戚如龙，嘴角处露出几许笑容，“是啊，我做到了！父亲他对我···很满意！”

    戚恒强的反应，让戚如龙暗爽不已。

    “不对！”浑浑噩噩中，戚恒强忽然摇了摇头，“我的父亲已经被我杀了，是我杀了我的父母，我离经叛道、六亲不认，罪孽深重，天理难容，我不该活着。”

    言罢，戚恒强抓起长剑，欲要自刎赎罪，却被戚如龙一个健步上前，将剑夺下。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没死成的戚恒强，满脸疑惑。在他看来，他是戚如龙心里永远的痛，对方完全没有理由留着他。

    “我还没死，你凭什么死？”戚如龙冷漠道，“在我死之前，我会让你继续做我的儿子，让你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戚恒强怒视着戚如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不，你会的！因为菀菀的命还在我手中。我相信，你不会任由自己的妹妹，被那些肮脏之人糟蹋至死。”戚如龙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随后在得意的笑声中远去。

    空荡荡的房间中，只剩下启临川的尸体，以及无力嘶吼的戚恒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