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桃花,走了狗屎运啊。”
“运气也太好了吧,要是我在伺候就好了。”
“她那么贪财,估计得兴奋疯了。”
百花楼的第三层里,美人儿们议论纷纷的声音不绝于耳。羡慕与嫉妒,比比皆是。
绣着紫罗兰的粉色帐幕里,桃花便是脸上不显露什么,仍旧心花怒放。
都说风水轮流转,还真是呢。
平日里这等贵宾,她只能远远的眼巴巴的望着,碰都碰不了。
现今,可算是鲤鱼跃龙门,扬眉吐气了耶。
往后,她也能跻身十花之一,便是那恶心的老鸨,也要对自己刮目相看。
哼,可得要好好把握了。
她思忖中一脸期待,面对一个对自己兴趣不大的主儿,那就要尽快找到话题。
而姓氏,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苍寒微微眯眼,知晓眼前这个明艳的少女在刻意的找话题,也罢,闲来无事,聊聊也无妨。
“姓曲。”
“曲姓?”桃花一怔之下,赫然是呆住了。
放眼楚国上下,谁不知曲姓乃王室姓氏!
谁不知,历代的楚王,都姓曲!
虽说布衣百姓也有姓曲的,可眼前这位不一样啊。
相貌俊美不说,还举止端庄,最重要的是有钱啊,连这一坛万金的美酒一下子上了仨,得多富有啊。
而且,这眼前的少年还相当陌生,从来没有见过,口音听着也不是本地人。
桃花的心,嘭嘭直跳,快要从咽喉里跳出来了。
想着自己终于遇到真正的贵人了,绝对不能错过。
绝对绝对,要使出浑身解数,狠狠的捞一笔。
不,是一大笔!
她在心里暗暗下着决心,张嘴就献媚道:“曲姓呀,这可是楚王的姓氏啊,公子莫非是来自王城?”
“咦?你怎么知道?”
苍寒挑了挑眉毛,略做惊讶,随后抬起食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声。
“懂,奴家明白。”
桃花眨了眨眼睛,立马头如捣葱,心有灵犀似的的机灵模样。
想来眼前的贵公子,定是有什么需要私下解决的事儿才作这种寻常打扮。
还有那淡淡的修为波动,也定是冰山一角,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至于先前的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想法?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大人物的事,能叫扮猪吃老虎么?那叫早已看破红尘,超凡脱俗的境界了。
穿金戴银,还是简单寻常,都不重要了。
已经远远超越了世俗之人,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实际上她一早就应该猜到,那金黄色的眼罩,不就是隐喻其尊贵的身份么?
她感觉自己真的太蠢了,现在才想起来。
一堆自行辩论的大道理,很快的就占据了桃花的内心。
成了她现在,全新的想法,焕然一新的认知。
“你呢?桃花应该不是你的本名吧。”
苍寒端起被桃花小心翼翼斟满的美酒,轻轻的抿了一口。
他砸吧了一下嘴,感觉确实不错,相当的美妙,不禁看着酒坛念起:“醉…梦……五百年份……”
“奴家的本名…确实不叫桃花,”桃花柔媚说起,美目流转,睫毛微颤,似有千言万语。
“那叫?”苍寒本满嘴胡话逗逗眼前的小丫头,如今听着倒也有些兴趣了。
“叫桃子……”
桃花说着,又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桃子?”
苍寒有些意外。
“对呀,说来话长,像公子这么尊贵的人,定是听不下去的。”桃花轻轻的摇了摇螓首,无奈的很。
“谁说的?”
苍寒知道,对方这手段,叫欲擒故纵,对于想入非非的客人们来说,几乎把把得手,效果极佳。
接下来的故事,定是凄凄惨惨戚戚,让人倍感同情心疼,心生无限怜爱。
但就算明知道是这个套路,苍寒还是想听一听,不为什么,就当是看在对方这身粉红色襦裙的份上吧。
“奴家…奴家的父亲,是种桃树的,取名桃子,好养活。”
桃花心想上勾了,果真男人都有一颗喜欢了解女人的心,百试不爽。
“可是……”她欲言又止,眼光晃动,顿生悲凉之色。
“可是什么?”苍寒明知故问,却也装模作样,滴水不漏。
“我那父亲,酒鬼不说,烂赌,娘亲走得早,原本还算温饱的家境,输的家徒四壁,最后更是欠了地主家一大比钱……
他为了还钱,就把我……”
桃花说道这里,又停了下来,泪眼婆娑,悲哀满身。
“就把你卖到了青楼。”
苍寒饮下一杯,替对方把话说完。
“不……”
桃花徒然撇开脸庞,贝齿咬着粉唇,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手缓缓握起,似在那一字之下,埋葬着万般痛苦。
苍寒本来没了兴致,诧异中又生了些:“哦?那是?”
“那个狠心的人,将我嫁给地主当妾,那一年,我才十岁……”
桃花愤愤开口,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什么也无法改变。
“十岁…当妾……”
饶是挺故事的苍寒,也不免蹙眉,若对方所言非虚,那这个父亲,着实没有良心。
“半年之后,我忍受不了地主的打骂,费尽周折,跑了出来。”
“然后呢?”
“然后被他抓住了……”
“他?哪个他?”
不得不说,桃花这欲言又止的度,把握的极好,很容易就吸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和兴趣。
“自然是丧尽天良的那个他,”桃花自嘲一笑。
“你的父亲么,再后来他就把你卖到了百花楼是么。”
苍寒了解到了大概,确实惨的很。
“不!”
又是一声不,比之前的还要厚重,或者说,是一种沉重。
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不,对桃花来说,应该是很多块。
而今,不过才卸去一块罢了。
“这其中,还有曲折?”
苍寒着实惊讶了,这也太过…太过可怕了吧。
“当然,他可是一个喜欢喝酒的赌鬼啊,带着我跑去别处,又给我卖给其他地主换钱。
我跑一次,他就抓我回来再卖一次,反反复复,我的人生,变成了纯粹的工具,从愤怒到绝望,从绝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