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燕燕微微蹙眉,数息过后,待师尊离开,她连忙跑过来,关切的问起:“师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没事。”
苍寒明显的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他脸色惨白,轻轻的挥了挥手。
“师尊说了什么?”
刁燕燕眼看苍寒像丢了魂似的,心底立时乱了,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猜想。
“真的没事,别担心。”
“肯定有!”
“没有,不过是些许海棠的事儿……”
苍寒揉了揉眉心,恢复成过往那般平静的脸色,一边说着,一边往主峰飞去。
“不要骗我,”刁燕燕又强调了一句,生怕苍寒在口是心非。
“骗你做什么,”苍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微微摇头。
“那就好……”
刁燕燕不再多问了,无论如何,今日都是让人失落的一天。
许海棠的离开,看似画上了句号,却又远远不止。
齐王的残忍与不择手段,终将掀起一场无数人同仇敌忾的抗争!
…………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苍寒独自回到朝夕殿后,便再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拍着自己的额头,五指青筋暴起抓着头发,眉头皱成了麻花,脸上尽是沮丧。
他很幸运,除了修为跌落到九层,身子比起过往虚弱一些外,并没有落下太大的后遗症。
但他也很不幸,这种名为化水寒的奇毒并没有完全祛除。
一如它的名字,可以让中毒者化为冰凉的血水,同样可以与血肉筋骨乃至魂魄交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依照师尊的介绍,化水寒令几乎无解,他们倾尽全力也只逼出九成,余下一成便是交出性命…也够呛。
除非是道台境的强者……
而这最后一成的毒,就在他的魂魄当中。
苍寒自然庆幸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可毒未全解,哪怕现在看起来了很是正常,但隐患却是不小。
谁知还会不会复发,谁知什么时候复发!
到时候纵然要不了他的命,怕也会成为第二个沈平天,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本就被许海棠的死闹得很是悲伤,而今,更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麻木,似乎对于任何事都再不感兴趣。
他早已惊慌失措,一筹莫展,毕竟连整个铸剑山整个楚国都无能为力。
他嘴角翕动,不停发出笑声,笑自己这绝境逢生终归是功亏一篑。
什么事已至此,悲伤无用?
什么看淡过去,面向未来?
又是什么坚强,乐观,别放弃?
苍寒一手拍碎桌角,越发觉得可笑!
他知道师尊掌门付出了太多太多,但他还是无法接受真相,无法接受事实。
这样的活着,与死又有何意?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沈平天的凄惨,那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不过是废人一个。
他不想也成为废人,可不想又有什么用?
难不成真的跑去扶摇里寻找一位道台大能恭恭敬敬的求对方牺牲性命来化解他这深埋在魂魄里的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苍寒止不住的大笑,简直太可笑了。
他闭着眼,抬手忖在大腿上扶着额头,中指与无名指一起,加上大拇指同时揉着两边的太阳穴。
脚尖时而掂量几下,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嘴里断断续续的深呼吸着,孤寂清冷的身子,任由屋外倾泻进来的阳光拉出长长的影子。
像一位步入暮年的老人,随着夕阳西下,没入夜色当中。
许久之后,苍寒从椅子上站起,挪了挪屁股,落在了床上,便再也不想动了。
入秋的晚风凉飕飕的,吹在他的身上,就像吹在一节朽木上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目中无神,呆呆的望着天上的皎月,满了一副自暴自弃的丧志样。
过去身上那股不服输,不甘命运捉弄,不屈天地的傲然之色统统烟消云散。
就像蜕了一层皮似的,一切都没了。死沉沉的躺那里,毫无朝气。
黑夜漫漫,看的腻味了的苍寒索性闭上眼睛,闷头就睡。
什么狗屁修炼,什么狗屁报仇,都和他没关系了,都不再重要了。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想去放弃,实在是有心无力。
按师尊所言,这奇毒很可能会在他修为突破时复发,甚至被齐王操控也说不一定。
说它是毒,更像是蛊!
…………
黑夜匆匆,白日飞驰。
一天天过去,苍寒已经不分昼夜了,除了睡觉就是发呆,再没有任何举动。
一切来客,全部拒之门外,他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愿见。
便是师尊掌门前来,也无一例外。
渐渐的,山门里便传开了,越来越多的人知晓苍寒身上的奇毒没有完全化解,越来越的人目睹苍寒的颓废与落寞。
无名时长远远的望来,他知道,他深刻的知道,这种打击,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承受。
但没有办法,既然发生了,就得去面对。
他看出来苍寒正身处人生低谷,需要缓缓过度,也告之众位弟子莫再去打扰。
这天地当中,没有什么是时间无法改变的事儿。
转眼间,就是半个月之后,苍寒依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刁燕燕来过几次,都吃了闭门塞。
原本还挺同情师兄,可渐渐的发现,对方日日夜夜就是睡觉,喝酒,发愣。
屋子里乱糟糟的,都快一个月世界了,根本看不出丝毫度过低谷的状态。
她蹙眉中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不知不觉,距离苍寒浑浑噩噩已然过去了三个月。
隆冬到来,万物凋零,北风呼呼的吹,格外的冷,比过往数十年里都冷。
他天天醉生梦死,不分昼夜的发呆睡觉,整个人完全废了一样。
刁燕燕几乎隔几天就来看看,越看越气。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好几次气的她想破门而入。
咬了咬牙,想着再看看,再等等。
直到年末的这一天里,天空飘零起一片片雪花。
刁燕燕透过纸窗,目中所望,赫然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脏兮兮一身躺在地上抱着酒壶喝的醉醺醺的,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她已经听说过了,苍寒经常让师弟们买酒去,一坛一坛的喝,喝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屋子里恶臭熏天。
她五指握拳,咬了咬嘴唇压住心中怒火,轻轻的瞧了瞧门:“苍师兄……”
“不见…谁都不见。”
苍寒微微摇头,那唯一的右目里毫无光彩,像死鱼眼一样木然的很。
“你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用…不用你管。”
“开门。”
“不开,你走吧……”苍寒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撒在胸口,似乎嘴角有漏似的。
“开不开?”
刁燕燕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她已经忍无可忍了。此刻加重语气,变成了逼迫。
“说…说不开…酒酒酒不……”苍寒神情恍惚的看着眼前的酒壶,立马露出咯咯的笑,接着继续灌酒。
“确定不开?”刁燕燕的声音又大了些,顷刻间就吸引了不少师兄弟们。
“你…你烦不烦…都说了…了……不…不开。”
苍寒脑子里晕乎乎的,对于刁燕燕快要火山爆发的情绪浑然不觉。
“好,好,好!”
刁燕燕一连说完三个好字过后,气的她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你不开,我来开!”
此刻历色中,抬起脚,运转修为,轰的一声,直接将整面大门踹炸。
碎木横飞,气浪回荡。
刁燕燕一个箭步冲进朝夕殿里,怒气冲冲的她,对着苍寒那张略有愕然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脆响,霎那间就让外界诸位弟子们瞪目结舌,很快,就轰动了整个铸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