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上午,可堂中已坐了不少人。
孙延召仔细辨认,关左、关右、白鹤三人并不在其中,对于这种不能按时赴约的行为,心中自然不喜。
堂中的大多数人昨日都已见过,唯独多了两个扎眼的生面孔。左边角落坐着一艳如桃花、韵味十足的少妇。
如今已是秋风萧瑟的时节,早晚温差大。可少妇却舍不得多穿一尺布,外面套着殷红褙子、里面穿着粉红绣芙蓉花的抹胸,一眼而过,当真春光无限。
少妇仿佛注意到了孙延召的目光,抬起头来,抛了一个媚眼,白皙的手臂微微撑着脸颊,做少女思春的姿态。
孙延召见状,刻意压低了斗笠沿。他不清楚少妇的来路,可见其穿着暴露,姿态放浪,既然能进来白虹阁,想必绝非普通人家的好女子。
而右侧靠近卖货小屋的方桌中,一柄古朴的短剑横在桌子正当中。
一名中年雅士正默默地饮着茶,这人一身淡灰色的长衫,长发整齐地绑在脑后,下巴上有一层略有些发白的胡须,即便已步入中年,看上去仍是风流不羁,年轻时必是一名俊美男子。
此时唯有二人中间的桌子空了出来,孙延召径直走过去。可一旁的碧空却迎了上来,一步拦在路中央,道:“大哥,还请这边,与其他人拼个桌可好?”
“那不是空着嘛!”孙延召指着空桌道。
“空是空着,可……”碧空悄声道,“咱们还是别趟这浑水了,那二人惹不起,甲等的,今日刚来投阁,左面那位是百色馆的十二花官之一。右面那位据说是从汴京来的墨者。”
说实话,碧空口中所说的什么百色馆、墨者,他不懂。但听闻是甲等,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想这两位也应是冲着自己来的,既如此,何不过去凑一凑热闹。
“没事,我就坐那!”孙延召不顾碧空的阻拦,大咧咧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横凳上。
中年雅士缓缓地抬起头瞧了一眼,随即又低头喝茶。而少妇媚眼拉丝就好像能看穿孙延召的斗笠一般。
她换了一个极魅惑的坐姿,把身体诱人的一面展露到了极致。抹胸前的春光又多了二分,薄纱之下,浑圆的大腿若隐若现,红色的绣花鞋尖绷的笔直,雪白的脚背上,如细丝般的青筋隐约可见。
碧空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偷偷瞄了一眼,两耳瞬间就跟着了火一般,赶紧转过身,拉了把椅子坐在孙延召的一旁,悄声道:“大哥,咱沧州来的高手可越来越多,再晚就来不及了,昨天谈的你可想好了,我再给你便宜两成如何?”
孙延召本想找个借口给碧空打发了,可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大家都这么想拿孙延召的人头换赏金,那也别只是关左一伙人,就带他们一起去拿好了,不然就跟葫芦娃救爷爷,没完没了。
他声音洪亮道:“不用,孙延召,我已经找到他在何处了!”
碧空被这音量吓得一激灵,而堂中人显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已有几人站起身,望向这边,八百两银子的诱惑着实不小。北宋时期这八百两白银估算下来,大致相当于百万上下的rmb,难怪会让人眼红。
此时,就连美艳少妇也一改方才的魅惑,目光阴冷紧盯着孙延召不放。倒是那中年雅士仍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三人,令大部分人都打消了上前的念头,重新坐了回去。
关左挥手喊道:“兄弟,我们来迟了。”他们三人也感到场中的异样气氛,可仗着自己的身手,仍不紧不慢地进了屋。
关左来到孙延召的桌前,刚想坐下,也发现左右两名甲等的高手,不由地皱紧眉头。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来到中年人的桌前,刚要开口,却见中年人随手一挥。关左也是知趣,转头又来到少妇桌前,恭敬地说道:“不知是百色馆的哪位仙姑?”
这少妇也有些不耐烦道:“污了老娘的眼睛,瞧你长得三分似人七分似鬼,要不是与你们府主也算旧识,老娘这就毙了你,还不速速离去了。”
关左这才确定眼前的少妇定是百色馆的甲等高手。百色馆扎根南唐乃是新四大之一,实力强过地府不止一筹。虽心有不忿,可也不敢造次,赶紧深鞠一躬,随后冲孙延召说道:“咱们快走!”
堂中其余人等的目光皆盯着孙延召的背影。可怜关左还不知,他们如今已成为众矢之的。
清池也算是一座边城,因与契丹接壤,城墙造的虽高,城廓倒是不大,但平民加上官军也有大几万的人口。
俗话说,“人到一万,无边无沿,人到十万,彻底连天”。想要在清池城中把人找到绝非易事,即便如地府这般的势力,只凭一个名字找人,就好像站在城中的最繁华的路口大喊:“孙延召你给我出来。”连喊一天,怕也不得其法。
而其他被赏金诱惑而来,初来乍到的刺客,连城中巷子都走不明白,更别提找人了。他们方才听到孙延召的话,就好像掉落深井之中正好有人扔下救命的绳索,哪能不紧紧地抓住?
四人出了白虹阁。孙延召见关右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却还行动自如,只觉昨日下手还是轻了,方才在阁里没功夫说话,此时假装忧切地问道:“这个兄弟怎么肿成这般模样。”
关右轻咳一声,别过头去,想着昨日太过丢脸,实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也就装傻充愣:“不小心摔的。”
“哦?哪里摔的,以后我也得小心了。”
关右被激得面红耳赤,脸上的肉都抽搐着,刚要发作,关左赶忙问道:“可找到孙延召的下落了?”
孙延召照实答道:“找到了,就在牢城营卢管营的家中居住。”
“大哥,咱还等什么,今日就杀过去,斩了人头换赏金!”损将关右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就是换完赏金还要收拾眼前这个头戴斗笠的年轻人,好好出一口恶气。
“是啊,大哥!”白鹤在一旁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