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延召跟在马车后,心里琢磨着一会该如何面对董芸,现如今还有范阳卢家的外人在,自己这么贸然上去恐怕不妥当。
想了想最好还是假装偶遇,这样大家都不会很尴尬,也好找机会说明情况。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内城,来到外城城南的一片杨树林附近。孙延召记得曾听人提及过,这林子在幽州府好像挺出名的,里面有个虎豹棚,每日都有蹴鞠比试。
这种大型蹴鞠场,他在东京汴梁时也去过。
宋人对蹴鞠的热爱简直超乎想象,上到皇帝赵匡胤,下到平民百姓,闲时都会踢上两脚。
就说汴京东角楼街巷瓦子里最大的象棚,甚至可以容纳数千人之众,每日蹴鞠场场爆满,人流络绎不绝。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孙延召,仍是叹为观止。
马车径直转向了林子里。两丈宽的土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而孙延召不知的是,这虎豹棚本就是董家的产业,今日董芸就是代表董如海来的。董如海也酷爱蹴鞠,他所组建的蹴鞠社每两三日都会在这虎豹棚里与其他球社比试一番,他闲时定会来虎豹棚中观看,为场中的选手呐喊助威。
古代没有电灯,照明设备不比电气时代。尤其是在冬日极冷的时候,大多数的蹴鞠都放在了中午艳阳高照之时举办。
孙延召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齐往虎豹棚的方向走去,而董芸的马车已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这虎豹棚远远看去,木石结构的外墙呈青灰色,外观是三四丈高的环形建筑,看上去有点像是客家土楼。这在幽州府里已经算是个巨型建筑了。
他边走着边听旁的人说道:“这回咱可碰上对手了,俺听说是从上京请来的硬茬。各个都是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拳头上能立人,胳膊上能跑马,难打嘞!”
另一人说道:“既然不好打,那咱一会买哪家赢?要我说不如买契丹人算了,契丹人赢了咱赢钱,要是咱云霄社赢了,输钱但也高兴不是。”
“管他输赢,”汉子说道,“就是看这些蛮子不爽!”
孙延召闻言会心一笑,原来对手是从上京来的契丹人,看来这场蹴鞠是汉人对阵契丹人了。自古以来民族之争就是最好的票房春药,千百年来屡试不爽。
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国人举办的某些格斗比赛,也会专门找一些小日子留学生来包装成格斗冠军,而后在擂台上被国内的格斗高手暴打。
这套路就跟爽文一样,也甭管真假,符合不符合逻辑,总之就是看着心潮澎湃就是爽,观众很吃这一套。
人群来到了虎豹棚的大门,往前走就是买进场票子的入口,门前站着两个汉子,一个汉子高喊着:“别挤,一个一个来,还是老规矩,四楼二文钱,三楼四文钱,二楼十文钱!”
另一个汉子则在一旁清点人数,他们一旁还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竹笏五文钱,云霄社,一竹笏得五笏,头狼社,一竹笏得十笏。”
牌子上写的意思就是,竹笏分两色,都是五文钱买一竹笏,要是云霄社的胜了,赛后可用一竹笏换得二十五文钱。而要是头狼社赢了,一竹笏就能换到五十文钱。
孙延召见前面有人用五文钱买了一竹笏,心想:这就是最原始的体育彩票吧。
到了入口,门口的汉子问道:“脸儿生啊,去几楼?”
孙延召问道:“几楼好啊?”
汉子答道:“那肯定是二楼看的最清楚。”
孙延召还不知这就是董家的产业,想着以董家的财力,位置自然是最好的,自己要买了三楼四楼也就不好碰面了,说道:“给我来个最好的位置!”
汉子瞪大了眼,上下瞅了瞅,说道:“可以啊,真人不露相,兄弟哪里发财啊?”
孙延召笑着不答,自己哪有什么财,穷的要死,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汉子见他不答,却感少年更加神秘,说道:“小郎君,那最好的位置大多时候有银子都买不来,今儿就不开放,您看看二楼给你安排个?”
孙延召想了想,也行吧,总要先进去再说,然后把铜钱递了过去。
汉子收了铜钱,发了一张票子,见孙延召好奇竹笏,问道:“玩一把吧?小赌怡情,没毛病。一个才五文钱,输了也不心疼不是。”
孙延召想了想,说道:“那就云霄社。”
汉子笑着点头,递过来一节竹笏。
孙延召接过,只见这竹笏巴不到巴掌大小,外表用漆涂上紫色,最下面还刻着一列数,可能是某种防伪标识吧。他猜测每一场的颜色和数列都不相同,防止他人作弊。
汉子笑道:“甭看了,这竹笏做不得假,虎豹棚的规矩,作假直接扭送官府。”
孙延召点点头,径直走进了棚里,按照标识到了二楼。隔着二楼的围栏可以清楚的看到中间一大片开阔的沙土场地。
这中央的场地也不算特别大,差不多是半个正规足球场大小。观众席是直上直下的四层,边缘都用围栏拦着。
孙延召左右观望,想要想要找寻董芸的身影。很快,他就发现二楼的东面有一处独立的小屋,屋的左右门各有彪形大汉看守。
不用问,这定就是虎豹棚的vip席位了。他向西侧走了几步,探出头去,透过窗户,果见董芸和卢姓少年就坐在其中。
找到了!
他赶紧穿过层层的人群,来到门前。这vip席位的门前,两名彪形大汉双臂交叉在胸前,身体把门堵的结结实实,那一脸虬髯胡须看着就不太好惹。
这两大汉也瞧见了孙延召,一人上前伸出手,说道:“此路不通。”
孙延召装傻道:“我买了这里的座位?”
大汉皱紧了眉,对身后的另一人说道:“他妈的,不会真给卖出去了吧。”
另一名大汉上前,说道:“给门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你这小子,给我看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