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向下,切!
赖三这个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要斩草除根啊!
何帮主却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此下策,谢三郎,毕竟是官,杀官即造反啊……咱们和他对着干,是为了过好日子,不是为了亡命天涯……”
说完,却是自矜地一笑。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他答应救出张氏兄弟,咱们这事也就成了……”
赖三听了,满脸失望,不由得小声嘀咕。
“没那么简单吧?保甲制度是谢三郎上任之后一力推行的,这才两个月,他自己出面废除?那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吗?帮主你也说了,他是官,当官的不是最讲究面子吗?谢三郎能为了张氏兄弟干这事?”
何帮主嘿嘿一笑。
“不废除保甲制度,也行……我等着他还价呢。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只要他谢三郎把张氏兄弟救出去,就行了!”
赖三顿时就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啊?”
何帮主哈哈一笑。
“张氏兄弟是什么人?杀人凶犯!
谢直是什么人?河南县尉!
他和张氏兄弟关系好,就敢私下里营救张氏兄弟?嘿嘿,这就叫以私情坏国法!
他谢直要是真敢这么干,行了,这就等于把小尾巴主动送到咱们的手上了!
到时候,这张氏兄弟咱们就捏在手里,接着让他办别的事儿!
赖三,你现在放出去的帐不是老追不回来吗?找个机会,弄个大的,把欠债人的房子给点了!
然后咱们就去找谢直,让他给咱们平事!
他既然已经有一回以私情坏国法了,就不怕有第二回!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等他越干越多的时候,他还敢跟咱们漕帮对着干吗?
老老实实地听话,我保他四年平安,我还给他送钱!
要是不听话?嘿嘿……”
赖三一听,顿时两眼发亮。
“这个好!
现在这帮借债的穷鬼,一个个仗着有河南县给他们撑腰,都他么敢不还钱了,我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们一回了!
到时候我把那穷鬼的房子点了,我看以后谁还敢不还钱!”
何二在一边听了,也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谢三郎轻放了咱们漕帮的人,那群苦哈哈……可就求告无门了……
嘿,这个主意好!
到时候,咱们再派人给谢三郎宣扬一番,那群穷苦人就都知道了,官是官,民是民,指望这当官的给他们做主,那叫做梦!
等他们再挨了欺负、受了委屈,还得找咱们漕帮来!”
说完,何二和赖三一脸钦佩地看着何帮主。
“大哥,还是您高明!
一石三鸟!
第一个,拉谢三郎下水。
第二个,震慑那些欠债不还的混账。
第三个,断了那群苦哈哈的念想,让他们知道,什么律法威严,什么河南县尉,那都是给富商权贵准备的,他们那点事儿,还得是咱们漕帮说了算!”
何帮主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在此时,陈五却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帮主,帮主!出事了!”
何帮主正兴奋呢,一听这个,脸子立马就拉下来了,特么的会不会说话,你才出事了呢,你们全家都出事了!
“怎么了?”
陈五满脑门子大汗,也顾不得擦,咽了一口,想润润嗓子,却一点口水都没有,反而差点把自己噎住。
何帮主一看他这个揍性就来气,黑着脸低喝一声。
“到底怎么了?说话!”
陈五这才说道:“谢少府,不是,谢三郎,刚才把侯七他们给判了,顶格判的,二十一天劳役……”
何帮主一晒,这特么有什么可奇怪的,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谢直来来回回都给漕帮判了一百多回了,现在有四五百人还在通济渠挖淤泥呢,再多个十来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算人家谢直答应了漕帮的交易,也得允许人家发发脾气出出气啊……
陈五一见何帮主不以为然,顿时大急。
“不是,帮主,是这么回事……
当初咱们上报花名册的时候,是直接从总部拿的,上面有侯七等人的名字。
可是呢,侯七他们不是因为张公子的事儿,当时就在河南县大牢里面关着嘛,咱们弄漕帮帮众保甲的时候,就把他们十多个人给忘了……”
何帮主听了个云山雾罩,“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五一脸焦急地说道:
“刚才谢三郎在河南县宣判侯七等人之后,发现他们都没有保甲,命人传令给咱们漕帮,要求咱们给他们补齐保甲……再……再把保甲之人送到河南县衙去,说是要连坐……”
何帮主这才听明白怎么回事,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以前保甲连坐的时候,还是河南县的衙役亲自出门抓人,这回可好,让漕帮自己送?
陈五也看到了何帮主的脸色,心里面直打突突,不过却又不能不说,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三郎还说了,侯七等人身为漕帮帮众,却没有上报保甲,这是漕帮无视河南县衙的威严,所以……所以……不允许他们自成保甲,要让咱们按照每人一甲这么送人过去……
也就是说,侯七等人一共十三个人,咱们送四个人过去,才能给他们其中一个凑上保甲……
一共……一共需要送五十二个人……”
“彭!”
“稀里哗啦……”
何帮主气得都说不出来话了,直接一脚踢翻了眼前的桌子。
“谢直,你欺人太甚!”
结果……
陈五还没说完呢。
“谢三郎说了,现在漕帮退帮者众,保甲管理极为混乱,甚至出现了一人一甲的怪事……
他让咱们重新上报保甲,限期三天……
另外……另外……”
何帮主彻底急了,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陈五的胸口,生生地把陈五从地上拎了起来,双眼通红,如果择人欲噬的野兽一般。
“另外什么!?”
陈五给吓坏了,也顾不得害怕了,顺嘴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合盘托出。
“谢三郎说了,咱们漕帮以前上报的保甲里面,没有大龙头的名字……
他问,难道大龙头何帮主不是漕帮之人吗?
这次……这次,谢直这次上报保甲的要求,务必将漕帮上下的名字全部写上……”
“彭!”
陈五被何帮主狠狠摔在地上。
“谢直,我与你誓不两立!”
赖三、何二在旁边听得也是怒气满腔,纷纷上前,赖三开口,“帮主,动手吧!”
抬手,向下,切!
何帮主站在厅堂中央,仰起头,闭着眼,一阵急促的呼吸之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再睁眼,整个人冰冷异常,如同一块寒冰一样散发着丝丝的寒气。
“动手?
别急!
咱们不但要弄死他,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何二上前一步,“大哥,那,现在怎么办?”
何帮主冷哼一声。
“陈五,你现在就把张氏兄弟给谢三郎送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在张氏兄弟身上施展河南县尉的威严!”
说完之后,转向何二、赖三。
“至于咱们,等机会,务求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