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烧冷灶也讲究时间窗口
作者:歪嘴椒   奋斗在开元盛世最新章节     
    当谢直站在白马寺门口,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是一阵阵的发冷。

    太特么吓人了!

    一屋子人,全一个装束,白衣长发,一言不发,全他么跪在大殿上!

    白马寺念经的僧人都吓跑了,这群人也不急,就这么跪着,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个的说好听叫宝相庄严,说不好听就是面容麻木,不言,不懂,要不是隐隐约约还有弱音若无的呼吸,谢直以为跪了一屋子死人呢!

    再抬眼,金刚怒目、弥陀慈悲,五座神像环绕大殿,怒、笑之间,竟然又一种鬼气森森的诡异!

    当时谢直刀子都握紧了,猛然甩头,看向刘普会,你们他么这是做法事呢,还是守灵呢!?

    刘普会当时给出来的解释特别有意思。

    我家人口多点哈,不过都有一份孝心,知道我给父母举办法事,这不全来了嘛……

    另外先母生前信佛不错,不过先父除了信佛吧,还信任一位大师……

    这不,我想着给父母两位老人家祈福,不能管一个不管另一个啊,就在举行法事之前,特意去找了一趟那位大师。

    人家说了,他的事情呢,本来也是佛门一脉,虽然跟白马寺的教义略有差别,但也是殊途同归,在白马寺为二老祈福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着装上还是要注意一点为好,这不,就都穿成这样了……

    谢直听了之后,差点把刀子抽出来砍他,你他么糊弄鬼呢!?后来一看天王殿里面,二百多口子呢……算了,他一个人再能打,还能瞬间杀了二百人不成!?这些人可跟西市那些不一样,当初赖三带着那二百人,虽然都是青壮,但是都是有家有口的,说是闹事,其实就是讨生活,但是天王殿里面这帮可不是,全跟神经病一样,咱别跟神经病较劲!

    就这么着,谢直没进天王殿,直接出来了,经了这么一件事,又实在是没心思游览什么白马寺,索性就直接出来了,站在白马寺门口,一边等杜甫等人,一边琢磨这个刘普会。

    说是吓人也好,说是好奇也好,反正谢直是真觉得曾经河南县的同僚,刘县尉非常不对头。

    他横扒拉竖挡地不让进门,进了门却是这么个场景,要说刘普会没问题,说他们和“一家子”没问题,打死谢直都不信。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这样的问题,到底会不会对洛阳,对大唐造成伤害。

    实打实的说,谢三郎穿越大唐也一年多了,这段时间之内,他不仅仅适应了“汜水谢三郎”的这个身份,同时还适应了另外的一个身份――大唐的监察御史,或者准确地说,套用一个后世名词,法律工作者。

    不错,现在谢直就适应了一个大唐法律工作者的身份,他现在看到问题、想到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会不会对大唐产生不利的影响,正好他现在的身份是监察御史,出了完成御史台颁布的常规任务和临时性的任务,还有风闻奏事的职责,一件事,我觉得不对,我就可以具本上奏,给天子、给朝廷提个醒,这便是我身为监察御史对大唐的贡献。

    现在呢,通过看了刘普会这里的法事,谢直就能确定他肯定有问题,现在就要看他对大唐有没有危害了……

    就在谢直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招呼他。

    前文说过,白马寺就是积润驿的正对面,与朝堂驿站只有一条驿路相隔,谢直站在白马寺的山门处等人,基本等于站在了积润驿的正对面……

    谢直抬眼一看,果然看到一群人站在积润驿门口,其中一个正冲着他叉手为礼。

    等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顿时有点懵,只见那位身穿青色官袍,一张脸长得倒是周正,这个人肯定是见过,但是具体是谁,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也不耽误谢直叉手回礼,别的不说,之说他身穿青色官袍,一看就是朝廷的八九官员,再看着脸熟,指不定以前有过什么接触,相互打个招呼也是正常。

    让谢直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简单一招呼,对方的官员竟然过来了……呃,好尴尬……

    对方过来,再次一叉手。

    “谢御史,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他这一说话,谢直就听到一种浓郁的洛阳本地口音,想起来了,这位是大理寺的辛评事。

    也不怪谢直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其实谢直就见过他一面而已。

    那是张氏兄弟的案子,张、张兄弟为父报仇,当街砍死了监察御史,惹得天子李老三勃然大怒,责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审问过程没啥可说的,直接判了斩刑,当时谢直还是河南县的县尉,张氏兄弟就在他治下的河南县大牢里面关着,要想执行,斩刑还真绕不开他这个河南县尉。

    谢直跟人家张氏兄弟啥关系?

    张挨了张公子一棍子,就敢把自己的胳膊打断,就为了攀诬张公子,以此来报答谢三郎对他们兄弟的恩情。

    人家这么够意思,谢直怎么可能看着他们兄弟被砍了脑袋?

    正好,利用大唐律法中对刑期的规定,一天又一天地拖了下去,直到四月二十六,实在拖不先去了,三司监斩,金吾卫来了一位刘校尉,御史台是杜九郎出面,刑部来了一位主事,大理寺出面的,就是这位辛评事。

    后来谢直示意张氏兄弟喊冤,杜九郎作为监察御史,只能按照大唐律法重新启动对张氏的审理。

    结果就这么一耽误,谢直在出面平灭赖三在西市闹事的时候,特意从大牢里提出来张氏兄弟,让他们戴罪立功。

    事后平灭了赖三作乱,张氏兄弟也因为在这件事情里出力不少,得了朝廷的特赦,然后谢直又运作了一番,把他们哥俩送到边疆节镇当兵去了,这个结果虽然也算不得好,但是终究给张氏兄弟保住了一条性命……

    当然,后面的这些事,也得有三法司的参与,只不过都是公文往来,就基本不用亲自见面了。

    但是,这件事情里,能够最终救了张氏兄弟的性命,固然有谢直的努力,人家没有刻意捣乱,也得承人家一份人情啊……

    现在认出来,人家又主动过来说话,谢直自然笑得很是热情。

    “辛评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劳三郎挂怀,辛某受宠若惊……”

    人家辛评事比谢直还热情呢,洋溢这一张笑脸,对谢直嘘寒问暖,又一个劲回忆当初的交往,还一个劲惋惜两人只见过一面,最后说了“神交已久”这种不知道真的假的理由,提出了以后要“多亲多近”的美好愿望……

    谢直笑得脸都僵了,这套磕儿,自从他掀开洛阳粮案之后,就不知道听多少人说过了,尤其是以前那些见过、接触过却不熟的官员,一个个都热情的过分,见面之后恨不得当场拜把子那种……

    谢直也知道,自己在金銮殿上连放三炮,一手掀开了洛阳粮案,虽然后续的工作都没怎么管,但是在朝野之中,也传出了“谢三炮”的名声,更有甚者,还传出来“谢三郎是大唐广场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假以时日,必佩鱼袋”的言论。

    鱼袋,大唐官员识别身份的一种官方佩饰,五以上银鱼袋,三以上金鱼袋,要悬鱼袋,可以入宫上朝,算是正式进入了大唐的权力中枢。

    “必佩鱼袋”,这种说法隐晦,不是官场中人,很难get到其中的梗,这是说谢三郎必然青云直上了。

    好吧,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事实上,自从谢三郎在金銮殿上变身“谢三炮”,不知道有多少大唐官员悔青了肠子,早知道人家谢三郎有这种前程,咱早点跟他打好关系多好?“烧冷灶”多喜闻乐见啊,收益还大……最不济了,还能从谢三郎手里弄一副瘦金体的字帖呢……

    不过,这世上还真就没有后悔药可买,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谁也没辙。

    没办法归没办法,却也不是不能补救……

    简单点说,冷灶没烧成,热灶还不会烧吗?错过了雪中送炭的机会,难道还要放弃锦上添花的机会?那可不成!

    事实上,这些天,锦上添花的人还真不少,那些疯狂想来跟谢三郎联姻的,不都是来“烧热灶”的吗,只不过人家的方式,真下本……

    辛评事这种纯粹说好话的方式,略显逊色。

    不过毕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主动跑到路这边来“说好话”,咱也不好恶语相向不是,即便谢直现在听得都有点烦了,怎么办?好办,转移话题。

    “辛评事,多日未见,却没有想到能在积润驿再次相见……

    你这次来,不着急走吧,可有闲暇到积润驿旁边的儒家盘恒一刻?

    实不相瞒,今日儒家请了洛阳城中的魏家班上演新戏,不知道合不合辛主事的口味,正好,也请您给评一二……”

    辛评事听了一笑,很是高兴,洛阳城里面谁还不知道儒家是谢三郎的产业,现在他邀请自己去听戏,岂不是就有以后常来常往的意思?

    不过……

    “哎呀,真是不巧……”

    辛评事一脸遗憾。

    “辛某今日前来积润驿,乃是公事……

    早就听闻魏家班乃是洛阳城中首屈一指的戏班,一直无缘得见,实在是可惜……

    今天又是这种情况……看来我和魏家班的缘分还没到啊……

    不过也没关系,日后有机会,辛某一定来儒家领略一番,到了那时候,还望谢御史某要嫌弃辛某玛麻烦才是……”

    谢直一笑。

    “怎么会呢?您来给魏家班捧场,谢某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麻烦?应该是辛评事不要嫌弃谢某招待不周才对……”

    辛评事一听更是高兴。

    “哎呀,谢御史太客气了……”

    “,如果辛评事不嫌弃,叫我一声三郎即可……”

    “哦?哈哈哈,好啊,那我就僭越了,三郎也不必与我官职相称,叫我一声辛二即可……”

    两人把私下的称呼一定,这就算是正式在官面的关系之外,确立了双方私人的关系,这在大唐有个专门的名词,订交。

    订交的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有了重亲切的感觉。

    辛评事那是相当想和谢直再深入一些,不过想到自己的公事,又是无奈。

    “哎呀,三郎,按理说,你我订交,应当痛饮一番才是……

    只不过辛某如今公事在身,实在是不方便……”

    谢志一愣,看来这位辛二辛评事是真走心了……

    “辛二哥,到底是什么公事啊?让你连喝顿酒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辛评事一脸苦笑。

    “不瞒三郎,辛某此来积润驿,乃是接人……

    你也知道,我身在大理寺,专门审理各种犯案的官员,这次过来,就是来接一个犯了事的官员,送往大理寺的……

    积润驿距离洛阳城三十里,我要是把他送回大理寺之后再过来,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所以,你我只能下次相聚了……”

    谢直点头,事涉公事,他也不方便多问。

    却不想,辛主事却有些义愤难平,主要是能够接触到谢直的机会着实不多,人家被天子李老三明令十年之内不得作诗,所以各种宴会都不方便请他前去,再加上人家谢三郎着实是个大忙人,不是在御史台就是在儒家坐镇,一天天不知道多少事情,现在就算说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即便两人相约了日后饮酒,等到了那天,人家谢直有事怎么办?

    再说了,谁都看得出来,谢三郎如今在韬光养晦,刻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以期尽量消除他在洛阳粮案之中的影响。

    如今洛阳粮案已经尘埃落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到御史台去?

    别的不说,就以人家谢三郎在洛阳粮案之中的上佳表现,御史台老大李尚隐不知道要如何重用他呢……

    也就是说,现在有可能是谢三郎一飞冲天之前的平静期,这是所有想和谢三郎取得联系之人,最好也是最后的时间窗口。

    过了这个时间,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辛评事本来已经和谢直订交,正要趁热打铁呢,却因为这位犯官的原因,不能深入结交,怎能不让他心生不快?

    想到这里,辛评事对那个犯官也就恼怒了起来……

    就在此时,驿路之上来了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