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侍妾是头一个出事的,安陵容目光微敛,抬头望了一眼无云的晴空,后院的风波斗争又要开始了。
有些话不适合在外面说。
安陵容走到了屋里坐下,瑞儿和绿薇也跟着进了屋子。
“钱侍妾都有孕了,怎么还会到水池边去?”
“奴婢和旁边的人打听情况,说是钱侍妾好像是和尹侍妾约在了那里,一块儿去花园走走。
只是当时尹侍妾一时没有到,钱侍妾闲着无聊,这才站在池子边上喂鱼,不小心才滑了脚,跌落在池子里的。”
“当时旁边还有其他人吗?”
“只有在远处做活的两个侍女。还有跟着钱侍妾的贴身侍女。奴婢到的时候,还看见了青儿和春芝还有惠智。”
应该也是派去打探情况的。
钱侍妾这也不是第一次出来逛了,自从有孕之后,钱侍妾经常出来走走,表面上说是闷在屋子里不好,实则是出来炫耀的,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
从前钱侍妾是在府里做侍女的,只是长的颜色好,这才提拔到前院做通房丫鬟。
后来四爷开恩,钱侍妾从没有名分的通房姑娘成了后院的侍妾。
当年钱侍妾在后院当侍女时,受了些委屈,所以有孕之后,自觉有了底气,这才成日在外面招摇。
安陵容问,“尹侍妾一直没来吗?”
从钱侍妾落水到被救上来送回去,连福晋都到了,她怎么一直没来?
“一直没有。”,瑞儿说道,“要不奴婢去那边看看?”
难道是尹侍妾做的?可这未免也太明显了点。
安陵容沉思一会儿,“先不必去了,这会儿那边福晋正查这事呢,等过会儿再去吧。”
绿薇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安陵容跟前。
安陵容看着茶杯里冒出的徐徐热气,就现在这个季节,即使阳光再好,钱侍妾落到池子里,身子也得遭罪了。
“钱侍妾踩滑了的地方有什么异常吗?”
瑞儿回忆了一番,“那地方已经全被水打湿了,奴婢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安陵容还是更相信后者。
之后的时间,约束好院子里的下人,确保自己不会被栽赃陷害。
安陵容拿着昨日画好的花样子,和绿薇瑞儿研究该用什么样的绣法。
水池边,福晋坐在圈椅上,审问在场的人。
刚才在钱侍妾踩滑的地方发现了很浅的一些油渍痕迹,又审问了钱侍妾的侍女,得知钱侍妾之前经常站在这里喂鱼。
很明显这是有人特意针对钱侍妾下手。
李嬷嬷走了过来,说道,“福晋,钱侍妾的胎落了。太医说这次落水,伤了身子,以后有孕的机会很小了。”
福晋皱了一下眉,“知道了。”
不过是一个侍妾,这个不能生了还有下一个,在没平安将孩子生下之前,福晋还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次妾室全都有孕,吸引了外边人的注意,府里的很多动向,都被外人关注着,这着实让福晋有些伤脑筋。
还得将事情查清楚,不然传出去,她头上多一个善妒的名声,那娘家的姑娘名声全都得受影响。
地上跪着一个红着眼很是着急的侍女,这是钱侍妾的贴身侍女,刚才就是她陪着钱侍妾过来的。
“你先回去,好好伺候钱侍妾。”
“是,福晋。”,侍女行礼后告退。
“你们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起什么线索,及时来正院汇报,告诉刘嬷嬷也是一样的。”
“是,福晋。”,剩下的侍女太监跪地恭送福晋。
去南边院子的路上,福晋小声的问着刘嬷嬷在钱侍妾那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什么异样。”,刘嬷嬷回忆,院子里的人都很正常,没看出什么人言行不对的。
“有人过来看过她吗?”
“只有同住一个院子里的侍妾过来看过钱侍妾,只是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借着有孕肚子难受回去了。”
那个侍妾就是过来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尹侍妾呢?”
“奴婢没有看见尹侍妾。”
福晋又问了一些话,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到了南边的院子,沿着青石板路,一溜儿紧挨着的几个青砖小院子,红色的大木门,都敞开着。
里面的布局也很简单,只有几间屋子,院子也很小。
此刻因为钱侍妾出事,钱侍妾的院子门前围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说话,还有有孕之后就深居简出的侍妾们。
福晋一到,围着的人都安静下来,给福晋请安。
福晋只是略一点头,问,“尹侍妾在哪里?”
有一个侍妾站出来,“回福晋,尹侍妾病着,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她和尹侍妾同住一个院子。
福晋抬脚走进了一个院子,正是尹侍妾所住的院子。
那个侍妾也跟着进了院子。
其他人凑热闹的人也都四处散去。
院子里的人都出去了,素梅上前,走到东边的屋子门口,掀开帘子。
福晋走了进去。
屋内空间不大,还是先前布置的装饰,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没有太大的变化,摆设也是很普通,甚至有些清寒,只是桌子上摆着一陶土瓶菊花,衬得屋子别有一番古朴的意味。
往前一看就能看见床榻。
只见一个侍女跪在地上,拿着毛巾,给床上躺着的尹侍妾擦手。
尹侍妾神色厌厌,眼睛里有泪光,梳着两把头,只有一枚银扁方挽着发。
粉黛未施,脸上有些潮红。
见了福晋进来,忙要掀了被子下来行礼,侍女也忙上前扶起尹侍妾。
只是刚坐起来,尹侍妾气色就更加不好了,整个人没有力气的靠在侍女身上。
见此,福晋说道,“行了,不必起来了。”
“谢福晋。”,短短一句话,尹侍妾说的有气无力的。
侍女搬来凳子,素梅将帕子伸开盖在在凳子,福晋这才坐下。
“不知,福晋来是有什么事吗?”
福晋盯着尹侍妾的眼睛,“看过大夫了吗?”
尹侍妾虚弱的靠坐在床头,“已经看过大夫了。”
“大夫怎么说?”
尹侍妾忽然捂着帕子一阵咳,侍女皱着眉担忧的轻拍着尹侍妾的背顺气。
福晋皱了一下眉,旁边的窗户都关着,屋里还有一股子浓浓的苦药汁子味。
赵嬷嬷示意素梅去打开窗户。
“怎么这么严重?”
尹侍妾回道,“妾身子弱,前几日偶感风寒,昨日已经大好了,谁知昨夜意外吹了冷风,今早忽然又严重了。”
这也算是解释为什么今早失约之事。
“你既然有病刚好,还有孕在身,怎么又吹了冷风?”
福晋的眼神锐利,直直的射向尹侍妾。
尹侍妾又咳了几声,说不出话来,她身边的侍女解释道,“昨晚上窗户上的纸被风吹破了,尹侍妾受了冷风,这才病了。”
尹侍妾低着头,垂着眼眸,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
等侍女说完,尹侍妾又自责的说道,“妾听闻钱侍妾落水了,都是妾病的太突然,小巧忙着照顾妾,忘了告知钱侍妾。”
提及钱侍妾,侍女面上似乎有些愤愤不平,却又很快平静下来,赵嬷嬷多瞧了她几眼。
“钱侍妾和你约好了在那里碰面,你和钱侍妾关系很好吗?”
尹侍妾竟然苦涩的笑了一下,手指抓紧了被子,“妾身子不好,经常生病,刚来也不认识什么人,也就钱侍妾爱说笑,常常和妾说话。”
尹侍妾是德妃娘娘今年赐下的,才刚来府里没几个月,性子腼腆不爱说话。
福晋平日里没有特意关注过这些侍妾姑娘,不过听蝉衣说过几句,尹侍妾性子好,和钱侍妾交好的事。
尹侍妾和侍女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将所有的嫌疑都摆清了。
问了该问的之后,福晋也不再久留,避免沾惹上风寒。
临走之前,福晋嘱咐尹侍妾好好养病,又赏赐了些燕窝等补品,惹得尹侍妾主仆二人感激连连。
走到门口时,福晋看了眼窗户,靠左边的窗户上有一个窟窿,还没修缮,“叫人来将窗户修好。”
福晋又去钱侍妾院里,钱侍妾刚喝完药,脸色惨白的放声诅咒痛骂着。
福晋哪里听过这样粗鄙的话,连赵嬷嬷都皱了眉,板着脸要进去训话,被福晋摆手拦了下来。
福晋抿了抿嘴,才进了屋子。
一见了福晋,钱侍妾就凄哀的大喊,“福晋,有人害妾,妾肚子里的骨肉没了,您一定要为妾报仇啊……”
钱侍妾悲痛欲绝的哭泣着,屋里也只有她的侍女守着,旁的一个人也没有。
钱侍妾嘴巴刁钻,人又善妒,将周围的人都得罪光了。
也就尹侍妾刚来,脾气又软,对钱侍妾也不了解。
钱侍妾年纪渐大,宠爱也日益稀薄,正好想找个帮衬,这才收敛了一些脾气,和尹侍妾交好。
“你有怀疑的人吗?”
钱侍妾愣了愣,眨巴着眼睛,“王氏,南院的周氏,林氏,还有王格格之前也吵过嘴,当时王格格还放狠话说让她好看,苏氏……”
吧啦吧啦吐出一大溜人名,越说越上头。不仅有格格侍妾的名字,还有府里的丫鬟太监,前院的嬷嬷总管等,说起矛盾来那是头头是道。
半晌后,钱侍妾说的嘴都干了,若不是肚子疼得厉害,还能继续说下去。
福晋,“……”
赵嬷嬷,“……”
还挺记仇。
福晋连坐都没坐,又问了钱侍妾一些问题,在钱侍妾的恳求声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