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时分,三鬼熬好了粥,却还见金昌仍然仰卧不起,正想上前呼唤之际,只见金昌陡然从长椅之上,平身而起,瘦弱的身躯,若轻羽之燕,飞身到了院中,轻飘飘打了一套拳,然后跃身而起,凌空盘旋几圈,缓缓落地。
房书安目瞪口呆,道:“我说老人家啊!我只道您剑法如神,不曾想您这轻功更是冠绝古今!”
金昌微睁双目道:“舒展一下筋骨罢了!昨夜我深思一门功夫,出了神,竟起的晚了。”
黄荣江急忙问:“老人家,什么奇妙功夫!有没有那种不用怎么练,便能成就的武功?”
金昌哈哈大笑之后,肃然道:“你所言不错!我昨夜想的便是此种功夫!可惜,不足为你等道也!”
四人用过早饭,赶往将军凹,遥遥地听到传来的呐喊叫好之声。
房书安在三鬼帮大旗之下,望着高台瞧去,只见高台垓心一团灰影,将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罩住。那灰影无丝毫减缓的迹象,依房书安的能耐,他竟一时瞧不出所以然来。
少时,那灰影遽然消失,只见那年轻人将手中的一杆齐眉棍立于地上,双脚勾住棍梢,一个探海式,竟稳稳立于高台之上。
老房此时才看清楚,叹道:“原来是个使棍儿的!棍扫一大片!嗬!”
那年轻人翻身而下,顺手抄起齐眉棍,扫了一圈后收势,施礼道:“沅江马王帮许韵!献丑!”然后一个跟头翻下台去。
老房趁着这许韵收势的功夫,嘟囔道:“我估摸着这高台怎么着也有足足两丈,如此之高!要是爬上去,岂不显得寒颤?愁煞我也!”
话刚说完,金昌突然拎起房书安的小细脖,另一只手托起房书安的腰间,便将他往高台上甩去。
老房便觉着自己从高岗之上飞起,朝着高台而起,跃过群豪众多的脑袋,腾云驾雾一般。
那金昌的力道掐的极准,房书安身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就在力竭之际,堪堪正好飞到垓心。
台下轰然雷动,纷纷大赞:“能飞跃如此之远,这位好轻功!”
黄家二鬼听到大伙儿称赞房书安的轻功,忍不住窃语偷笑,继而又哈哈大笑。
只见房书安身上力道已竭,可是却还是身在半空,竟“嘭”一声,一个大屁墩儿,结结实实摔落高台。直摔的老房打了个嗝,几乎呛得噎过气去。
房书安摸着屁股,爬起身来,嬉皮笑脸得冲着高台上道:“给几位教主问好!”
台上十余为大高手看着这遥遥“飞来”的房书安,落地姿势极为“高明”,也是十分的诧异。
只有于和时不时向着金昌方向瞧上几眼,早将金昌飞掷房书安上台之事看清,心道:“这金昌老儿,到底是何用意?”
岂料那房书安随即扯开嗓子向着天下的英雄开始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演说。
房书安先清了清公鸭嗓,伸了伸小细脖,摇了摇大脑袋,大刺刺朗声道:“在下姓房,我叫房书安!湖广江夏人士!原为青松狼牙涧的大寨主!于今日新成立一门派,名唤三鬼帮!”
台下大笑之声迭起:“三鬼帮!哥哥兄弟,你们谁听说过姓房的和他的三鬼帮?”
有人道:“绿林道上,倒是听说过青松狼牙涧原来的大寨主是个姓房的大草包,莫不是就是这位?只是他那青松狼牙涧早被他结义的兄弟半赤蜂王典王金龙,给夺了去,将这姓房的逐出大寨!怪不得又成立什么三鬼帮!”
少林大旗之下,散花寺的主持看看大师,瞧着房书安在台上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大脑袋这小子,还是这副德行!”
只见房书安摇头晃屁股,迟迟不演武练拳,反而在台上聊起了家常:“我三鬼帮于今日初立,鄙人忝为三鬼帮第一任帮主!故此上台来,告知天下英雄!诸位,看到我上台而来的功夫没?从西南角高岗之上,到这高台正中,我只这么轻飘飘的一纵身,便到了!这便是我三鬼帮的绝学。有分教:陆地腾空乘风,偷天换日御剑;天王老子不收,只教英雄再见!我三鬼帮这轻功啊,有名号,唤作御剑飞行术。刚才我跌落高台,天下英雄,你道为何?乃是我方才情急上台,忘了拔剑,故此未能御剑!只管飞了,忘了御剑了!”
四下里,起哄的、嘲笑的、瞧热闹的,就连那修为颇深的武林大家,也忍俊不禁。
詹烽一眼便瞧出这房书安是个饭桶大草包,又不好将其逐下台去,不耐烦道:“三鬼帮的房大帮主,还请将三鬼帮的武学绝技施展一二,令天下英雄开眼!”其实詹烽心中也想看这房书安出丑。
房书安唱了一句:“得令啊!”却是迟迟不开练,而是将腰间的一尺二寸长的小片刀掏出,轻轻摆在一旁。又陆续将怀着碎银、烧饼等等零散物件一一掏出,一一依次摆好。
房书安仰天干笑两声道:“我呢,武功属实是稀松又平常,平常又稀松。我三鬼帮的镇帮绝技之一便唤做大头剑法。还有一套镇帮绝艺呢,唤作二头剑法!我呢,小名便叫做房大头!江湖人称老天不收鬼难缠大头剑客是也!我还有个弟弟,唤作房二头!诸位可要听真切,记仔细!”他故意的大头二头的说话之际,四处观望这台下众人,心中渴望能真的有弟弟二头的影踪。
房书安那一股墨迹的劲儿,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之际,只见他朝着侃侃大师施了一礼,扎了个少林步,继而轻轻抽出昨晚新买的钢剑,猛一抖身,化光剑法起手式“孤高恣飞”,轻轻刺出又急转而上。
虽然房书安丝毫未使内力,但是全场不少使剑的好手,却早已从哄笑中清醒过来:“好剑法!”
连那存心想让房书安出差取笑的詹烽,也是眼前为之一亮!
只见房书安接第二招“回环碧空”,那本已上挑的剑尖在却倏然径直在空中舞了几个剑花,便好似有人被他的第一招便逼得跳向空中,此刻正从空中下击一般。
台下一字慧剑门的门长乌挚只瞧了两眼便陷入沉思:“这大脑袋一剑刺出,若是我如他这般,那劲力到处,若要使剑陡然而上挑,依我三十余年的修为,也无不可。只是我这一众弟子恐多数难以做到!若是剑上内力充沛,那对手势必被逼得跳向空中不可!这第二剑,也是这般的奇妙!”他哪里知道个中原由?房书安偏偏就是丝毫没用内力,剑法使的又慢,方能勉强做到金昌所教的剑意!便是乌挚最不成器的弟子,只要剑上内力稍强之人,只要与房书安兵器相交,房叔安势必落败!
此时詹烽等人已然看出这房书安武功极差,剑法并不娴熟,可是这剑意却极为高明!
只见房书安一招招时快时慢的剑法使出,便舞剑口中便喊叫招数名称。
“干霄迥出!”
“这一招叫做千寻天际!”
“这一招厉害了啊!叫做趫材拂云!”
“嗬!碧落列仙!”
“看我这招鸿渐教猱!”
......
二十四路化光剑法,也就是房书安口中的“大头剑法”,使到最后一招“紫陌万井”使出,果真有去庙堂而归隐,瞰四野而萧然的气度。
这时房书安吁气收势,心道:“总算是没忘记招数,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场啊!”待他将小刀收起,碎银入怀,提剑而立,四下里竟变得静悄悄的,无人喧哗。
老房正纳闷:“莫不是我方才出丑啦?”,此时一字慧剑门掌门乌挚带头喊道:“好剑法!房帮主这......大头剑法,可称得上绝妙二字!”
金昌此时冷笑道:“哼!这乌挚为一字慧剑门门长,虽然剑法稀松平常,不过倒也识货!便是你乌挚再练三十年也入不了我的法眼!可惜啊,一字慧剑门原门长单景德,若是没死,剑法来说还勉强算是我的半个对手。”言语之中,一股寂寞枯燥之意。
黄荣江听到后,奉承道:“二当家的,要我看放眼天下,再找不出您这等剑术!听闻峨眉山八宝云霄观有个弟子,叫什么白衣神童小剑魔,号称剑法无双。我看,都是统统的,不值一提!诶诶,就那位!峨眉山大旗之下那白衣娃娃。”说完黄荣江指向云霄观大旗。
金昌瞧去,果然大旗之下有一人白衣白鞋白袜,看着便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银娃娃一般,正是普渡的二弟子白老白一子。
金昌捻须细看白老白一子,只一见他气度神韵,手眼的动作习惯,便知晓果真是名使剑的高手。
随着乌挚一声叫好,台下立时齐齐喝彩。
房书安年三十余岁,何时有今日这般荣耀?更是在龙虎风云会上。随着称赞之声,老房心头畅快之极,不禁飘飘然起来道:“我再来演一下二头剑法!”
众人即刻静观房书安演剑,哪知他竟还是将化光剑法重新使了一遍,将那二十四路招数又重新报了一遍。立时哄堂大笑!
詹烽再难忍受他的啰嗦,心道:“若都如这房大脑袋一般,便是开到明年三月三,这大会也开不完。”
此时于和竟上前去扶着房书安道:“今日已然见了房门长的绝世剑法。我等便再瞧瞧房大门长的绝世御剑飞行术吧。”
房书安听于和悄声道:“金老儿好剑法!”,便觉于和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传来,已然由不得他,竟又腾身而起!
于和也如金昌一般,一手握着房书安的上臂甩出,一手托住房书安腰间推出,竟又被于和朝着三鬼帮的大旗掷了回来。只是于和的功夫极为巧妙,外人看来这房书安果真便如陆地飞腾一般,跃过众人头顶返回三鬼帮大旗!
在房书安将要跌落惊呼之际,金昌只用衣袖轻轻一裹,便卸了于和之力。
老房坐地骂道:“这位便是碧霞宫的于和么?我老房还想再多呼唤几声二头,他便将我扔了回来!可恶可恶!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