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麦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张小白靠坐在太师椅上,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本来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日子,浙江左布政使宁良带来了大明皇帝的上谕,好消息,张小白他们的朝贡请求被准许了,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准备启程前往北京城了。
当然,左布政大人也告诉了张小白他们,朝贡礼仪绝不可改,他们必须认真的把礼仪学好之后,市舶司的官员们,才会安排戈麦斯一行北上朝贡的事宜。
经过这段时间的冷落,戈麦斯他们也已经没有最初的那么倔了,或者说是他们也不是天生就不下跪的人,毕竟当年蒙元横扫欧亚大陆的时候,所到之处,哪里不曾下跪。
当时是为了活命而选择的下跪,现在则是为了黄金、香料、财富、地位等等名利之物,下跪也不是不可以。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左布政使大人在宣读完上谕之后,再次摆下了宴会,以浙江最高行政长官的身份,招待前来朝贡的使臣。
可是就在宴会上,戈麦斯趁着和左布政使大人喝酒的功夫,提出了希望能够允许他们在这里建商馆、以及划拨土地允许他们在此建屋居住,好在被翻译员张小白第一时间给把话题转开了,用其它的事情给带过去了。
虽然,左布政使宁良眼中有所疑惑,可还是顺着张小白的话交谈下去,戈麦斯见状也没再继续追问。宴会散场之后,张小白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戈麦斯,为的就是这件事。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咱们在日本国都是这么做的”,戈麦斯也是有着自己的坚持,这就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正常的事?”,张小白被气笑了,“咱们当时是怎么商量的,这次来只谈通商的事情,其它的事情一概不谈,你当时也是同意了的,难道说你忘了?”
“没错,那也是当时你说的,大明帝国实力雄厚,让我们在这里不要惹出事端,只要能顺利通商就好”,戈麦斯也是心中有气难平,“现在他们皇帝已经准许咱们觐见并且通商了,咱们也答应了遵照这里的朝贡礼仪,那咱们要求一块土地用来建设商馆和住所,不是很正常吗?”
“你觉得正常吗?你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是商馆和住所?咱们为什么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不就是在等皇帝的旨意吗?为什么?”,张小白知道戈麦斯他们的想法,否则在日本国也不会要求那么一块商港了,说白了那就是一个据点,一个垄断贸易的桥头堡。
所以在宁波府上岸之前,张小白就已经和他们多次商量,确定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在明国绝对不允许提这种事,一切以稳妥为第一原则。
“来,你来解释一下,这里驿馆免费供吃住,所有的货物,一小部分用来送到京城进献给皇帝,剩下的货物,由这里的官方交易所,负责联络商人进行买卖交易,请问你要求土地建设商馆和住所的目的是什么?”,张小白说着话,声音不自觉的也有点高了。
戈麦斯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张小白的问题,这些天他也已经了解过了,他们的货物在这里只能是通过一个叫做‘牙行’的中间人,来联络当地的商行进行货物交易。
而这个牙行,就是由明国的官府组织的,任何商人都不允许绕过牙行,直接和戈麦斯他们进行交易。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呢?这毕竟是阿方索国王的交给咱们的任务,咱们不能还没有尝试,就直接放弃”,戈麦斯说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张小白,“白,你不会因为这里是你的故乡,就不想帮着国王办这件事情吧?”
“呵呵,真是个好问题啊”,张小白本来已经有所平息的怒气,再次被激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还想质问我,你去船队问问,他们哪个不感激我,把他们从里斯本带到这里,我给国王的承诺是不是都已经达成了”
“你以为这是哪里?南大西洋沿岸吗?想在哪里上岸就在哪里上岸?想占哪块地就能占哪块地”,张小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愤的心情,“这里是大明帝国,整个帝国最富庶,最繁华的地方就在这里,可是你知道大明帝国的王都为什么在数千里之外的北都吗?”
“为什么?”,戈麦斯被张小白的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之前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每个王国的都城位置都不一样,都有它们各自的原因。
“因为这是一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帝国,自从明国的开国皇帝,将强大的蒙古鞑靼帝国驱逐出去之后,为了维护边疆的稳定,防止鞑靼人再次南侵中原,他的儿子将王都从繁华的南都迁移到了偏远的北都,你觉得这里的皇帝能够准许你,从这里拿走哪怕巴掌大的一块土地吗?”
张小白虽然对于大明朝不算特别了解,可是也知道‘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这是大明王朝的铁律。这也是张小白为什么不允许戈麦斯他们,在这里提出这个要求的根本原因。
而且,今天戈麦斯的话,也让张小白知道,虽然戈麦斯这一路表现的都很配合,不是因为多么信任张小白,而是因为只有张小白一个人知道正确的路线。
说到底,戈麦斯才是国王的亲信,张小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为国王效力的外国人,所以他才不怕张小白这个船队总指挥。
虽说这个年代,各个王国都有许多外来者效力,可依旧是亲疏有别,在用张小白的同时,也在防备着张小白,就像是戈麦斯的那三条船,张小白根本指挥不了,只有戈麦斯和阿尔布克尔克才能调动。
之前张小白总是故意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可是今天的事情,还是将这个心照不宣的默契给打破了,两人之间嫌隙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