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繁星满天,风吹起阵阵水浪不断的拍打着行驶中的货船。
白日里的那些人早已进入了梦乡,只剩下轮船下方的小舟上,还有着两个治水官员,一人持竹竿探查水下的情况,一人提着灯笼同时记载水下情况。
寅时三刻,魏子期从睡梦中痛醒,喉咙不知怎么滴,痛的发干冒烟,急需要喝口温茶水润润。
他看了眼睡在旁边,还打着鼾声的侯吉,也不再去将他叫醒了,缓缓的从床榻上起身,披了件外衣,下床走到桌子那里,抓起茶壶使劲儿的往嘴里灌着凉茶,等到喉咙感觉不怎么痛了,茶壶里的半壶水也被喝光了。
他坐在椅子上,耳边传来床榻上侯吉发出的声音不大的鼾声,屋子里渗透进来寒意让他也没了什么困意,就那样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
呆坐了一会儿,索性睡不着,便将衣服穿上,套上鞋袜,悄声走了出去。
外面,江风迎面吹来,让他打了个哆嗦的同时,又是清醒了不少,他抬起头望了眼天上还是一闪一闪的繁星。
这时候,身后传来步子声,看来是有人走了过来。
他转过身,便见着穿了件粗麻短衫的秦冰,一手拎着个茶壶,一手端着两个茶碗朝他走了过来。
“秦大人,这是要换值了吗?”
魏子期作礼问询道
“下官待会儿去接他们的班!”
“倒是侯爷,这凌晨河上湿寒之气重,侯爷穿的如此单薄,还是要注意身体,先喝碗热茶暖暖身子吧!”
说着,便直接坐在甲板上,倒了两碗热茶。
“多谢秦大人了!”
魏子期也直接坐了下去,端起那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上面还有个豁口的土陶碗,茶水喝了下去,身体顿时暖和了不少。
“侯爷昨日与那邪教圣女的斗法,着实让下官心中痛快不少。”
秦冰喝着热茶说道
“侯爷年少有为,亦有老国公当年之英姿。下官打算将地上悬河重建成不再改道的大河,河道加深,亦做运河之用,到时候便依仗侯爷了!”
秦冰拎起茶壶又为魏子期倒上一碗热茶道
“秦大人说笑了,您才是这河道的主心骨,在下只是秦大人的辅佐。”
魏子期接过茶碗道
“更何况,秦大人身为治水重臣,却事事亲力亲为,长年游走在外,一年中家里人也不曾聚过几次,更有万川经注填写了我曜日国治水方面的匮乏。”
“秦大人大德,堪当国之柱石。河道之事,尽管指使在下便是!”
“那下官便先谢过侯爷了!”
秦冰举起茶碗
“侯爷,请!”
“秦大人请!”
魏子期举起茶碗笑道
————
屋内,睡梦中的侯吉翻个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家公子好像不见了,下一刻便睁开了眼。
“公子?”
看了眼身侧已经不知道凉了多久的棉被,侯吉起身穿好衣物,拿起一件貂绒大氅朝屋外走去。
屋外,
侯吉走上甲板的那一刻,正好遇见从房间里出来的徐令宜。
“令宜小姐!”
侯吉作拜礼道
“东西给我吧,你接着休息。”
徐令宜道
“有劳令宜小姐了!”
侯吉把貂绒大氅交给徐令宜道
————
另一边,秦冰与魏子期交谈一会儿后,便话别魏子期,跳到了那小舟上。
至于魏子期,则是扒在船舷上看着原野一片的水泽。不多时,寒意袭来,又咳嗽了几声。
这时候,原本寒冷经着冷风吹的躯体,突然一阵暖意袭来,凌晨湿冷的江风被阻挡在外面,魏子期摸了摸披在身上的貂绒大氅,又转头望向站在他左侧的穿着跟他一样单薄的徐令宜,抿嘴笑了下,便拉开大氅,将她拉进了怀中。
“在看什么呢?”
徐令宜抬起头,双手轻抚着魏子期清瘦的脸庞。
“在看这不属于王城的星空,还有这王城所没有的夜景。”
魏子期双手环抚在徐令宜的肩膀上,温柔的话语从徐令宜的耳侧轻声传来。
“只可惜你我出生在将臣之家,生来就要背负着属于自己的使命,不能像那江湖儿女般肆意的策马江湖,去看遍我曜日国的锦绣河山,去欣赏他国异域的风景。”
徐令宜望着尽是水泽的原野,望着晨星惨淡的银河。
“会有的!”
魏子期低下头,贴在徐令宜的脸侧。
“待到河道的事情结束,剩下的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我曜日国锦绣河山,去看看这天下的众生。”
“如何?”
“好啊,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
徐令宜靠在魏子期的脸侧轻声说道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的话,你一定要狠狠地敲我的脑袋,把我敲醒!”
魏子期拉起徐令宜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几下道
“你还要继续回去睡吗?”
徐令宜问道
“有你在身边,怎么也不会困的!”
魏子期来到徐令宜身侧,大氅里的手拉起徐令宜的手道
“那就陪我一起看日出吧!”
徐令宜道
现在是卯时始,到太阳升起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二人就这样依偎在大氅内,坐在甲板上,等着太阳升起。
不多时,当看不见的天边翻起白鱼肚,大地也渐渐亮起一片红彤彤的朝霞,看不见的水泽原野也在那轮天边与水野交际之处冉冉升起的蛋黄映照下,霞光万道。
这时,货船下方的小舟上,换了值得水官唱起了歌谣:
嗨唉——
黑河黑水太阳出嘞——
侬家男儿夜不归唉——
不归不是花酒巷,
不归不是寡妇家嘞——
夜拿竿儿把河测,
大道通天随波流嘞——
这时候,这小舟上的水官突然话锋一转:
呜哎——
太阳出来万光照嘞——
谁家滴哥哥谁家妹哎——
手把腰儿坐船头,
哥和妹妹把爱谈嘞——
嗨哎——
你一言来我一语哎——
哎嗨我一语!
夜里无人入洞房嘞——
哎嗨入洞房!
哥哥抓着妹的手,
妹妹搂着哥滴腰嘞——
等到太阳升高竿儿,
转眼生个胖娃娃来——
……
那原本坐在船头上依偎在一起看着日出的二人,听见这水官唱的,搞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彼此看了眼,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候,一个水官气匆匆地从船舱里走出来,指着下面唱歌的水官骂道:
“刘三儿!大清早的搁这儿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