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曜日朝堂之上,除了告病的徐定邦,大臣们几乎都来了。
龙椅上,李长天也因为徐令宜的意外身死有些痛惜和烦躁,若是能让其成长起来,说不定以后都能顶替其父,成为曜日国一大战力,只可惜苍天无眼,如此年轻便已陨落。
这时候,殿外当值内官走进来禀报道:“陛下,魏远侯求见!”
“魏远侯?
他不是还在养伤告了假吗?
让他进来!”李长天道
“是!”说完,当值内官便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身着朝服,脸色苍白的魏子期自己艰难地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腿上呈放着他的侯印。
咣当一声,魏子期直接从轮椅上滑落了下来,双腿重重的砸在地上,双手呈侯印,朝着李长天直接行了叩拜礼:“臣魏子期叩见陛下!”
“魏远侯,不必行此大礼,你的腿还伤着。
来人,赐座!”李长天道
“谢陛下圣恩,臣这般便好!”魏子期婉言拒绝道
“说吧,你有何事?”李长天问道
“臣请陛下赐婚臣与徐氏令宜!”魏子期再叩首道
“放肆!”李长天嗔怒道,龙椅上的扶手被他一掌拍碎,一时间朝堂之上安静的可怕。
“魏子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冰冷而不容拒绝的声音从那位上位者口中传出,众臣好似第一次见李长天发那么大的脾气。
“臣知道!”魏子期跪在那里不为所动
“那你可知冥婚,是要被腰斩的!”李长天冷厉的声音再次传来
“臣今天来此,一是交还侯印,二则是请陛下赐婚臣与徐氏令宜,再治臣死罪!”魏子期道
“若朕是不答应呢!”
“望陛下恩准!”
“你是在逼迫于朕吗!”
“臣不敢!”
“不敢?那就朕继续跪着,三跪一叩首,跪到宫门外去,在那里给朕跪着,若是明天早朝之时,你还在那里,朕便成全于你!
退朝——!”
说完,李长天冷哼一声,龙行虎步,走路生风,直接从跪在那里的魏子期身旁绕了过去,看都未曾在看其一眼。
其余臣子看着跪在那里的魏子期,或许是有背地里的幸灾乐祸、或许是怒其不争的叹息,一个个看了其一眼,便各自离去了,朝堂上只剩下魏安国、林扩土、石守疆三人。
这时,林扩土和石守疆走了过来。
“贤侄你······”二人自然是知道徐令宜对其的重要性,可是这种自寻死路,惹怒陛下的做法,实在是·····
唉······
“两位伯父莫要再劝,我意已决,侄儿先谢过二位伯父了!”魏子期跪在那里道
这时候,魏安国走了过来,他看了魏子期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离开了。
“安国你——!”石守疆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林扩土给拉住了,他看着石守疆摇了摇头。
“贤侄,你多保重!”说罢,便拽着石守疆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魏子期一人凄冷的跪在那里,看着众人离开后,便按照李长天所说,三跪一叩首朝殿外,跪着朝殿外走去。
腿上的箭伤本经过昨日的撕裂后,如今再次开裂,当他跪到殿门口的时候,刚刚跪过的地方,全部沾上了鲜血。
殿门外,两名当值的侍卫站在那里,刚刚是他们将魏子期给抬上来的,但如今收到了命令,谁也不许帮忙,只能看着魏子期举步艰难的跪着,一步一步从这数百层石阶半爬半跪的走下去,跪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失去平衡,直接滚了下去。
五十多层的阶梯,咕噜哐当、咕噜扛啷,倒是省了些事。
二人看着倒在那里没了动静的魏子期,正思虑着要不要上去搀扶时,魏子期突然又动了起来 ,三跪一叩首,朝着宫门方向跪去。
平日里十几分钟的路,如今显得如此漫长,魏子期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跪到宫门口,这时的他膝盖早已磨得血肉模糊,脑门儿同样是那副模样。
“公子!”侯吉见状,一瘸一拐的赶紧跑了过来。
“你先回去!”魏子期转了个身,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跪在那里。
侯吉闻言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经过了一夜,昨日的雨夹雪已经彻底的变成了雪花,王城盖上了银被,雪花落在魏子期的身上,融透在衣衫之中,久而久之,衣衫湿透,结了冰霜,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街道上时不时有人远远的驻足观看着,小声议论着,这是怎嘛个事儿,不过这里毕竟离王宫很近,也不敢太长时间逗留。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听闻此事的徐定邦从家里骑了匹快马赶了过来,一到地儿就直接朝魏子期走去,
如今的徐定邦,满眼憔悴,苍老了不少,他一把拉住魏子期,将其拽起来:“走!跟我回去!”
说完,就要拉着往旁边停着的马车走。
“林叔,莫要阻拦我,我意已决!”魏子期极力的挣扎反抗道
“你意已决,你这样做,让九泉之下的令宜该怎么想?她若还活着,绝对不想看见你如今这副模样。
走!跟我回去!”
“林叔,你也说了,若她还活着······
可是,她已经死了!
还未嫁给我,便已舍我而去。
生未能做我妻,死,我不能让她化作孤魂。
林叔,就算侄儿求你了,请您成全侄儿吧!”
“你······”徐定邦无奈的松开了手,转过身,步伐沉重:“若陛下同意,后日晚上便将她接走吧!”
说完,徐定邦朝着自己的马走去,一时失神,竟第一次没有踏上马去。
“多谢林叔!”魏子期依然跪在那里,此刻已经是下午了,雪依然不停地下着,当天开始黑的时候,跪在那里的魏子期与站在那里的侯吉已经成了两个雪人。
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二人不远处,从车上下来了两个身着贵气,一老一壮两男子,二人直接朝魏子期走了过去。
“魏子期!”白发白胡子,脸上尽是苍老沟壑的魏光趾高气扬的唤了一声,见没人搭理他,眉毛顿时皱成一团,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该不会是死了吧?”旁边的中年男子似有一些沾沾自喜,然后试探性的走了过去,正准备伸手探魏子期鼻息是否还有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侯吉突然伸出手,将那只手死死的抓住。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家公子!”侯吉冰冷的声音传来,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魏爵
“痛,痛啊!
大胆家奴,赶紧把你的猪手给我松开!”魏爵痛的龇牙咧嘴,叫嚣着让侯吉赶紧松开他的手。
“侯吉可不是家奴,他是我的兄弟!”魏子期低沉的声音传来。
“魏子期,大族老有令,你身为魏氏一族的嫡长子,竟敢行冥婚这种败坏宗族门风的事情,大族老令你现在立刻回去,跪在魏氏宗祠向列祖列宗叩首请罪,并保证不再迎娶徐氏亡女!”二族老魏光冷哼道
“我若不呢!”魏子期看都未曾看魏光一眼,只是跪在那里,看着宫门。
“你说什么?!”魏光顿时怒声质问道
“二族老还是回去吧,我的事情,族里管不着,也别想管!”魏子期道
“好好好,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倒行逆施之话!
大族老交代了,你若是不回去,便剥夺你魏氏一族嫡长子的身份,剥名逐姓,踢出族谱,赶出我魏氏一族!”魏光放声威胁道
“那便将我赶出魏家吧!
令宜她,我娶定了!”魏子期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给我等着!
哼!我们走!”魏光怒哼一声,袖子一甩,直接离开了。
“公子,你……”侯吉想问魏子期是真的要打算脱离家族吗?
“我意已决,到时候你就留在府里帮我照顾爷爷和小羽他们吧!”魏子期道
“不,公子去哪里,侯吉就去哪里!”侯吉道
“我若去死呢!”魏子期突然道
“那侯吉就在安葬好公子后,举剑自刎于公子坟前!”侯吉道
“你这傻蛋,给我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有,这是命令!”魏子期道
侯吉沉默不说话。
另一边,禅心殿内,有些烦躁的李长天正在批阅着君司正决定不了的奏折,可批着批着,突然将手中朱笔扔在地上,面前堆积的奏折也全被推翻,散落一地。
殿外,听着动静的施安伯进来查看,便见着散落一地的奏折以及略有些烦躁,在揉着眉头的李长天,然后蹲下身去,一本一本的将奏折捡起来。
“安伯,他还在那里跪着吗?”李长天看向施安伯问道
“回陛下,魏远侯却是还在那里跪着的。”施安伯道
“你说说他,年纪轻轻,遇此挫折,便困拘不前,咱还指望他以后能继承老国公的衣钵呢!
你说,咱该把他如何是好!”李长天指着宫外,魏子期大概的方向,怒其不争啊!
“陛下,自古情关难过,若是魏远侯挺过过了这一关,老国公后继有人矣!”施安伯道,然后将捡起的奏折,分开放好,继续说道:“老奴倒觉得,陛下可以下旨宽恕魏远侯一命,收回其所有爵位封号,令其为先王守陵,那里无人打扰,清修倒是一良地。”
“朕要你给咱想法子,你打到咱先父的陵寝上去了你!”李长天看向施安伯吹胡子瞪眼道
“老奴不敢!”施安伯作歉礼
“行了,去传朕的口谕吧!
记得加上一句无诏不得出!”李长天吐了一口气道
“老奴明白!”说完,施安伯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