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期被扔了出去,扔在国公府的大街上,围观的群众没人敢上去查看,在魏光说出那段威胁的话后,便散去了不少。
雪,越来越大了,路上已经没了行人。魏国公府的门口,一堆由白雪堆积的坟丘躺在那里。
不远处,一个瘸瘸拐拐的人影朝这里,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雪大路滑,腿又是瘸的,着急跑回来,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踉踉跄跄的扑倒在雪丘上,双手使劲儿地扒拉着,直到看见趴在那里,已经昏死了不知道多久的魏子期。
“公子?”侯吉将魏子期从雪堆中抱了起来,然后便看见脸上满是血的魏子期,鼻子已经没有了,干涸、冻住的血块堵在那里,只有嘴唇微张,似乎还有着一丝气断断续续,随时会断掉。
侯吉,连忙脱下自己的袍子给魏子期裹上,背起魏子期就往最近的医馆跑去,只是当他到了那医馆之时,医馆的门却是早已紧紧闭上了,门上还挂了一个小木牌子:郎中有疾,今日停业!
看着木牌上的字,侯吉当然是不信的,他刚刚从这边匆忙跑回去的时候,还有人进去看病的,现在他来了,却关门了。
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回应,侯吉只得去找其他的医馆。
可是,今日的医馆,好像郎中都生病了一般,侯吉找了七八个医馆,要么郎中生病,今日歇业;要么郎中出去出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他撞见一个医馆看见他,便赶紧要把门给关上,他慌忙的冲过去,却还是被关在了门外。
他拍这门,祈求着,祈求着郎中救救他家公子,只是无论他怎么祈求,门都未被打开,直到他跪在那门前,求着开门救救他家公子。
门是被打开了,但郎中的话却让他的心凉到了底!
国公府的人,一早交代过了,谁若是敢医治他,后果自己想着承担!
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怎么敢招惹这些贵人呢!
最后,侯吉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得去徐国公府求助了。
“郎中,我家公子他怎么样?”见着徐国公府的医官从屋里走出来,侯吉连忙上前问道。
“老夫平生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受如此重的外伤,那些人都是酷吏吗?”茂林薮眼中怒意渐长,行医近四十年 还是第一次把人折磨的这么狠的,要是想杀他,直接给他一刀不就完事了吗?何必让其痛不欲生的同时,又始终兜着那一口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你这腿要是不赶紧看一下的话,以后怕也是要废掉的!”茂林薮没有直接直接说明魏子期的情况,而是看向侯吉那条伤腿道。
“我的腿不重要!
郎中,我家公子他怎么样?”侯吉忙是问道,丝毫不管自己的腿。
“老茂,我那侄儿情况如何,无论好坏,都说了吧!”一旁的徐定邦道
“屋里那位小兄弟的情况,已是回天乏力,无药可治了!”茂林薮双手一摆,无能为力。
“老茂,宫中太医可有回天之力者?”徐定邦拳头紧握,压抑着心中的对魏氏宗族那些人的怒火,看向茂林薮问道
“若鬼医在,或许能有回天之术,他有一手鬼医十三针,虽不能起死回生,便是先将命续上,以后的事都好说。
只是鬼医行踪不定,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
不过他的弟子温良玉,应该习得他的针法,国公可去宫里请他过来,看能不能把先命续上。”茂林薮道
“你现在就去找大公子,让他去宫里向陛下把温良玉给借过来!”徐定邦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下人道
“是!”
这个下人走后,又有一个下人朝这边跑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份请柬样的东西。
“老爷,魏国公府刚刚重新送来请柬,说邀请您参加明日魏国公府嫡长公子魏子然的加冠礼宴!”那跑过来的下人将一镌金刻银的请柬呈了上来。
“送请柬的人呢?!”徐定邦看都未看请柬一眼,直接把他捏成了一团废纸。
“送请柬的好像是一个下人,他把请柬递给我,说了刚刚那几句,就匆匆忙忙去下一个地方了!”那下人道
“魏氏宗族,好大的脸面呐!”徐定邦这一刻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身后的朱雀法相略有爆发而出的气势。
“子期他现在昏迷不醒,你完全代表他同意此事。
你去给我把消息散播出去,明日我这侄儿入赘我徐国公府,即日起谁若敢对其不尊,便是不给我徐国公府面子。
顺便告诉老三,明日魏国公府的加冠礼宴,让他去露个面,至于留不留,他自己看着办。
把这些事情做好了,自己去账房领赏!”徐定邦先后看向侯吉和那下人道
“多谢老爷!”说完,那下人便跑开了。
魏子期被剥名除姓,废除嫡长子身份,行家法赶出魏氏宗族与徐国公府纳魏氏宗族废嫡长子为婿的消息先后被传开,反正就是传闲话,两边都不敢得罪!
不过,李长天在知道魏氏宗族的所作所为后,第一次对这些士族起了杀心,不过他暂时还未发作,只是降了旨意:魏氏一族擅动私刑,魏安国作为魏国公监管族人不力,由一品镇国公降为二品,罚俸三年!魏祁丞保留一品镇国公,镇国大将军封号。
翌日,魏国公府,宾客云云,好不热闹,好似昨日所发生的事情,跟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整个魏国公府,除了一部分人,所有关于魏子期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就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魏子期好歹曾经也是魏远侯,替这个家族挣得了些许荣光,如今撇的一干二净,未免有些太凉薄了吧!
心中如此之想,却没什么人敢说,凡是请柬邀请之人,几乎都来了,不管是当朝国相,还是其他伯侯,魏氏一族的面子可以不给,但老国公的面子必须得给。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另外三大国公皆未亲临,要么是家中二子,要么是家中三子代来,其中徐国公府的徐逍来了露了个脸,给魏祁丞作了个礼后,就直接离开了。
加冠礼,一般都是请赴宴的最为上者予其加冠,最好是当今王上,既能彰显其家族地位,亦能体现王上对加冠者的的恩待。
魏氏宗族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昨日在将魏子期赶出去后,魏祁丞与魏安国便闭门不出,魏有道又无此权实,魏氏宗族的族老连踏进宫门的资格都没有,最后还是柳春华经由其身后的镇南大将军府,把请柬送进了宫里。
眼瞅马上就要到了时辰了,王室里的人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最后,出于无奈,只得以来的这些人中 官位最高的君司正来给魏子然主持加冠礼。
此刻,冠礼已经到了最后的流程,身着青灰长袍的魏子然跪坐于君司正面前。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为你三加其服。兄弟具在,以成其德。老者无疆,受天之庆。”君司正口中念着颂词,将一青玉冠为魏子然束上,魏子然起身先后向众人行拜礼后,二族老魏光走上前向众宾客作礼道:
“魏氏宗族嫡长子魏子然加冠礼成,宾客宴请,自乐欢宜!”
虽然,另外三大国公未来,陛下也未来,但这并不影响宴席的继续,待到酒宴正酣之时,没有人注意到今日宴席的主人公已经离开了这里。
雪,依然在下着,身着青灰锦袍,头戴青玉冠,长眉星目,高鼻薄唇,身长八尺有余,容貌昳丽的青年男子独自一人走在几乎没什么行人的大街上。
寒风吹来,他猛地吸了一口,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抖了抖袍子,正了正衣冠,嘴角难以掩饰的得意自在。
十四年了,被那个人压制了十四年,被拿来和那个人比较了十四年,现在他终于把这些年他所遭受过的折磨全部都还了回去,让他失去所有,让其痛不欲生。
他不再是那个人们口中的嫡“庶”子,他现在是嫡长子,日后是魏国公。这些原本就该是他的,以后也该是他的,只不过他现在提前拿回来了而已!
他眼眸微闭,享受着这久违的自在,可是突然便被人猛地掐住脖子,闪进了一个隐秘的小巷子里面,直接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你终于敢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魏国公府里,不敢见我呢!”徐令元双眼猩红憔悴,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他对徐定邦讲的是他要去找害死徐令宜那些人的线索,实际上已经在魏国公府守了好几天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杀了徐令宜——他的妹妹的人是谁!
他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的魏子然出来,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
我说了无数次,魏子期的命你随便取,但我妹妹你不能伤了她的性命!
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在最后害了他的性命!
为什么!”徐令元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额头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碎魏子然的脖子。可是下一刻,他就被一股来自魏子然体内的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反震的当场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又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