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宝声音奶乎乎的，可话语间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霸气。
    周絮看她一眼，觉着自己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些许成瑄帝的影子。
    他不由内心感慨。
    这毕竟是被皇上宠着亲自教养的小公主！
    后宫那么多皇子、公主，哪一个不是由后妃养着？
    只有灵福公主，皇上不舍得将她交给任何一个后妃，而是亲自养在身边，每日抱着她商议朝政大事，耳濡目染之下，便越来越有皇上的那种帝王霸气和杀伐果决了。
    而此时，柳如是一听她这么说，却是轻蔑地嗤笑一声。
    “是吗？你如此自信，不如你我比试一番？倘若你能抓得住我，日后我便对你俯首帖耳，任你差遣，如何？”
    柳如是戴着面具的那张脸，神情隐在暗处，然而语气中却是明晃晃的轻慢。
    对此，小霜宝却是微微一笑。
    “还用得着比试吗？你已经落入本公主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再说了，本公主抓了你，你除了对本公主俯首帖耳难道还想反抗吗？”
    她这么一说，柳如是眉头则是微微一皱，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然而下一刻。
    只见小霜宝小手一动。
    瞬间，牢房四角一道道金光闪烁起来！
    却是之前被她贴在几个角落各处的符纸，突地化作一张金色的网，直接就将柳如是收入其中！
    柳如是猝不及防！
    他甚至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被困在了网中！
    “该死！”
    只听他大骂一声，想要使出灵力将这张金网击破逃出，就发现灵力打上去就如泥牛入海，竟是丝毫起不了任何作用！
    柳如是连击数下，金网都没有丝毫的破损。
    反而他自己的力量却在慢慢地流失……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在吸取我的修为？”
    柳如是发现这一点，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张金网是本公主用符纸结成的阵网，符纸上写满了符文，不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阻隔各种灵力的攻击，并且还会吸取你的修为，是本公主特意为你这个鬼修所准备的。”
    小霜宝自信满满，唇角挂着一抹笑，“所以本公主才说，本公主根本不需要与你比，因为本公主必然抓得住你！”
    “呵，原来是请君入瓮。”
    柳如是总算明白过来，他神色淡淡，“你待如何？杀了我？”
    他这么一问，一旁的柳椽英顿时有些紧张地望着小霜宝。
    “本公主不会杀你，也不打算杀你。”
    却见一旁的小霜宝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想要怎样？”
    柳如是神色间流露出一抹警惕，“我杀了卫曾，按照人间律法来说，你应该处置我。”
    “律法的确是杀人偿命，可问题是，柳如是杀死柳如是，这顶多只能算自杀，律法没有规定自杀也有罪。”
    不料，小霜宝却是这样说道。
    柳如是被她这话绕得一头雾水。
    什么自杀？
    他杀的是卫曾，如何是自杀？
    周絮闻言，却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秒啊，公主此计甚好！”
    他当即抚掌赞道。
    然而柳如是和柳椽英却都是一脸疑惑不解，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小霜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霜宝看着周絮笑了笑，却并没有解释。
    反而周絮望着柳如是说道：“你在砍掉卫曾的脑袋时，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你此话何意？”
    柳如是再次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说道，“卫曾深夜睡梦中被我直接砍掉头颅，并没有任何异常。”
    “非也。”
    周絮摇了摇头，“来的路上，小公主其实算了一卦，然而没有算出来，她说镇国大将军柳如是不过一介凡人，并不懂玄学之术，可当她按照柳如是这个名字去测算的时候，却发现根本算不出来，这就说明柳如是这个名字的天机被天道遮挡了。
    “那时小公主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了。
    “随后小公主做法搜索柳如是的魂魄，亦是没有找到。
    “等到了牢中，她见到尸体以后，确定尸体就是柳如是……然而真正的柳如是是你，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柳如是闻言，将周絮这番话翻来覆去地在脑子里思索。
    忽地，他眸光一闪，明白过来！
    “你是说，这具尸体，的确是柳如是，而真正的柳如是是我，所以，这具尸体其实是我自己的尸体？并非卫曾？！”
    柳如是一说出来自己这一推测，便是脸色狠狠一变！
    这岂不是说，他砍掉得也是自己的头颅和四肢！
    “那卫曾呢？！”柳如是面色难看地问道。
    “他？自然是早已经逃了。”
    小霜宝这时候才开口，“在知道卫曾之事以后，本公主就又暗中掐算了一番，才发现卫曾此人还活着，且活得好好的，只是，他似乎跟什么玄门之人在一起，行动被遮蔽起来，本公主一时捕捉不定。”
    “怎么会这样……”
    柳如是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我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我的尸体怎么可能还会保存得这般完好无损？卫曾不是早就将我的尸体给毁了吗？”
    “并未。”
    小霜宝摇了摇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倘若卫曾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之人，他怎知换脸秘术？
    “说来也是巧了，当初本公主刚进宫时，就遇到了用换脸秘术谋害她人的妃嫔，这种秘术可以将一个人的脸，用一种特制的药水，完好无损地从人的脸上揭下来，然后再安到自己的脸上。
    “本公主所知，这种秘术来自北戎云家。
    “北戎距离柳家驻守的边疆只隔着一条沙漠，所以，卫曾应当是从云家人手中得到的换脸秘术，包括他将你杀死，取而代之，应当也都是在云家的帮助之下才能完成的。
    “否则，仅凭他一个小吏，哪有这样大的能耐？
    “而如今他明明被捉，关押进牢中，却能够金桥脱壳，将真正的柳如是的尸体留在牢中，自己却逃之夭夭，恐怕是与云家人一直都有联络，那么他能将你的尸体保存十几年，也就并不叫人十分意外了。”
    小霜宝说到这里，一时小脸也变得有些凝重。
    这些年卫曾冒充柳如是的身份，还继承了柳家军以及镇国大将军的官职，却暗中和云家人有联络，也不知道暗地里做过多少背叛东齐国的事情。
    众人听着她这番话，都是颇为难以置信。
    谁也没有想到，“柳如是”被杀一事，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曲折。
    “方才周大人说小公主此计甚好，这又是何意？”
    柳如是这时候又看着周絮询问道。
    “自然是引出卫曾的计谋，卫曾便是从牢中逃出，也逃不了多久，而他为了逃出去，将这张脸还给了你，自己却是没了脸，那他必定要再找一张合适的脸，继续顶替他人的身份活下去。”
    周絮说道。
    见柳如是似乎还有疑惑，他便又解释道，“换脸秘术，需要将自己的脸也割掉，才能换上他人的脸。”
    这下，柳如是总算明白过来。
    “不错，如卫曾这样的人，一心总向往上爬，必不会甘心过那种隐姓埋名、偷偷摸摸的日子，他定然要找一个风光的身份继续高调地活下去。”
    小霜宝语气有些讥讽地说道。
    “所以，卫曾还会再害人，去杀死别的人，夺得别人的脸和身份？”
    这时候，柳椽英也终于听明白了。
    他不由得有些着急：“公主可有办法阻止他？若再叫他得逞，那岂不是说，又有人会因他而死，甚至一个家庭从此支离破碎？”
    “师父莫急，我自然不会叫他得逞的。”
    小霜宝说着，就看向了柳如是，“真正的柳如是已经回来了，我虽然没有办法令他还阳，但却可以用他引出卫曾现身。”
    柳如是和柳椽英一听，都不由得好奇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打算要如何做。
    “柳如是，你之所以割掉这具尸体的头颅和四肢，是想要将它们沾染凶气，继而拼凑成一具傀儡凶尸的吧？”
    小霜宝忽然问道。
    “不错……”
    柳如是意外了一下，没有想到小霜宝居然连这个都猜中了。
    “那你们说说，倘若卫曾看到你的尸体居然活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小霜宝这么说着，顿时就自己笑了。
    两日后，大理寺对镇国大将军贪赃枉法一案，做出了判决。
    大理寺给出的公文称，镇国大将军柳如是乃是受人污蔑，柳椽英身为庶弟，自己假造龙袍诬陷兄长，意欲谋夺家产，并且还制造许多伪证诬陷柳如是。
    如今柳椽英已经对自己一应罪行供认不讳，判处他牢狱五年，五年后流放，暂时在大理寺监狱服刑。
    而大将军柳如是则被释放出狱。
    于是，包括大理寺中许多已经知道柳如是被杀的狱卒，都十分见鬼地亲眼看到，那天夜里明明被砍掉了头颅和四肢、已经死得不能更透的柳如是，居然又四肢健全的、活着走出了大理寺。
    只不过他身上因受刑而伤痕累累，并且行动迟缓，就像是还不太会走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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