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依旧往上延伸，还有约莫千阶的样子，在最顶端的位置有处媲美广场般巨大的道台，此时李长天便默默走在台阶上。
    他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便见牧风身影出现，苍老面孔之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意。
    程娇然的真尊道场笼罩而下，道场能影响一定范围内的重力均衡和空气含量，要不然，牧风现在已经飘起来了。
    重力回归正常之后，四人便一步步踏上阶梯，朝着最山巅的位置走去。
    李长天第一个走到道台前盘坐而下，在道台头顶千丈虚空中，有来自界外天的裂缝，因为太多次降劫把这里撕裂而永久无法弥合。
    丝丝缕缕的仙道污染从其中蔓延而出，但却并不足以让晋升者成为劫主。
    “今日，某将在此晋升劫主。”
    牧风四人上到道台看着他盘坐的身影后，李长天默然开口。
    冥冥之中，有一股奇异力量从虚空裂缝中出现，蔓延，凝聚成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
    牧风忽然感觉没来由的熟悉，第一洞天之内盘坐着的第一法体眉心第三目赫然睁开。
    “小心，天道已开始降劫。”
    牧风出声提醒，可李长天已与那巨眼对视上了，他的身体爆发浓郁的仙道污染，仿佛看到什么大恐怖的场景一样。
    和诡道界修仙者所谓的雷道天劫不同，晋升劫主的方式是需要面对来自界外天的考验，若成，则能够成为劫主，可飞升仙境，若败则生死道消。
    所谓晋升劫主，就是直面不可名状的仙？正常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哪怕真尊也会瞬间死亡的吧！
    来自界外天的降劫化为一只巨型眼睛，和混沌法眼极度相似，却又处处不同。
    一人一眼便在这道台对视，仙道降劫并未对渡劫之外的人造成伤害，他们四人见到这仙道巨物，但却没有受到污染。
    只有盘坐的李长天一人，本尊虚形之上长满一只只瘆人的血肉眼睛，突破皮肤、头皮，撕裂衣袍钻了出来，不断凝视四周。
    “他不会死了吧，这样子好恐怖啊… …”
    淑儿似乎患上了密集恐惧症，悄悄往他身后缩了缩。
    李长天身上长满成千上万的眼睛，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一直不断生长破裂，再生长再破裂，诡异得很。
    “王道友，我感受到了界外天的气息，见到了界外天的天道，我的身上充满仙气，我的意识里凝聚满道辉。”
    “此刻的我，是否如仙？”
    李长天忽然之间传出莫名其妙的扭曲声音，并且从盘坐中站了起来，回头看向他们，成千上万只眼睛都盯着他们滴溜溜转动。
    “你成为了劫主没错，但你被仙道污染了，李道友，你可还是你？”
    牧风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他在与仙道降劫的对峙中遭受严重污染，此刻怕是已转变成某种仙道异常生物了。
    李长天的五官长满眼睛，忽然其中一只眼睛表现出挣扎之色：“王道友，快招引仙光！我须仙光破茧自救！”
    紧急说完这句话后，李长天身子一僵，他的嘴中又开始重复那句话：“此刻的我，是否如仙？”
    李长天身上长满眼睛，天空之上那只巨大的眼睛也不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仙道污染表现在他的身上便是如此恐怖的模样，若是蔓延开去，难以想象其威力。
    他回头示意月姝打开仙家洞天让两女进入其中躲避，自身处在李长天的道场中开始炼制仙符，在五方袋中一掏便取出数张人皮凝练起来。
    随着修为一点点消失，四周出现形态多变的仙道异常，在那巨大眼球四周裂开一道缝隙，从界外天投射来一抹仙光朝仙符降落而去。
    牧风将仙符往前一抛，飞贴在正在渡劫中的李长天身。
    被招引来的仙气并没有没入符箓，而是直接钻进对方体内，被他的四肢百骸所吸收。
    “还不够！”
    一张仙符的仙光远远达不到帮他抵抗仙道污染的力量。
    牧风二话不说再次勾勒仙符，又是数张一字仙符贴在对方身上，招引来的仙光堕入李长天体内。
    入体的仙光让他的身上产生变异，长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手臂，将长在身上的眼睛一颗颗抠下来捏碎。
    天空之上那颗渡劫巨眼，仿佛感受到有人在干扰劫数，眼瞳充斥血丝。
    牧风头皮麻感觉到危险降临，原本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的巨大眼目此刻却也盯上了他，牧风的身上开始长出眼睛来了。
    因为干扰劫数，他也成了渡劫者，帮人渡劫本就是很危险的事，搞不好就要被牵连。
    “这只眼睛到底是什么？是天眼宗那位天眼道树真君？还是混沌法眼背后的主人？又或者两者都是同一个？”
    在被仙道降劫连坐之后他并没有过多慌乱，数次招引仙光，以仙道之力让李长天不断驱除着身上的仙道污染。
    以仙化仙，这道是个解除污染的好办法，若是没有牧风，他此刻怕是早已变成了仙道污染生物，和万古以来那些在此地晋升劫主的真尊一样，被这只仙家巨眼割去韭菜。
    被感染的李长天从一开始的混沌状态慢慢吸收仙光清醒过来，反复抠掉自身长出的眼睛也不过顷刻间。
    牧风身上也长出眼睛把他的视线遮蔽，感觉浑身上下视线都不再属于自己，属于了另一个远在天边的存在，在操纵着自己的一切，想霸占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当这些眼睛开始蔓延到牧风的洞天时，他的第一洞天里，法眼猛地凝聚出混沌雾。
    雾气荡漾开来，将这些生长的眼目消退了回去，如此看来，牧风混沌法眼位格要比这只眼睛背后的主人强大，不然也不可能解除它的污染。
    这只仙道将劫之眼，瞳孔微微一震显露一抹震惊之色，随后又平复回冷漠的状态。
    两位渡劫者纷纷都有自己的办法抵抗劫数，牧风有位格比这天劫高的混沌法眼，李长天则是借用仙道之力巧妙达成平衡。
    牧风炼制仙符损耗了不少修为，好在身上带够了足量的降法符石，只要让第一法体源源不断吸收，然后再反馈回自己本尊便足够了。
    只要找对好的渡劫方法，劫数便能很快消散殆尽，裂缝中的巨大天眼慢慢隐入虚空。
    此时李长天身上血肉模糊，但是他的气息却在不断飙升，其神魂实力都仿佛巨大的飞跃。
    因为直视过仙道降劫，且他本尊经过仙气洗经伐髓，现已拥有可吸收小部分仙力储存在体内的能力。
    这就是进入劫主后的标志，可以吸收界外天的仙气，当积攒足够仙气后便可飞升去往界外天，做真正的仙。
    可是，这真的是仙吗？牧风不由深思，真正的不可名状之物，哪怕是仙也无法直视吧？
    牧风修为损耗不少，李长天也同样疲惫不已，他已初步成为劫主，未来只需积攒仙气然后再度九衰劫即可。
    “五脏观的道友诚不欺我！哈哈哈，谁说天堑山无法晋升劫主的，我就成功了！”
    李长天劫主气息爆发而出，道场，道链，道剑，纷纷浮现在身侧。
    从他身体里长出的多余手臂没再缩回去，抠掉无数眼睛后依然表露在外，散发着股股仙道污染的气息。
    牧风刚想说句恭喜，然而混沌法眼察觉到周围异常，散发混沌光将他周身环绕，下一刻，他猛的清醒过来。
    巨大眼睛死死盯着他，李长天身上光速长满诡异眼睛，口中发出怪异之音：“见我如见仙，王道友，我是否如仙？”
    从幻境顿悟，牧风才觉自己被这巨眼摆了一道，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相当于他混沌法眼常用手段一样。
    “原来你我都还在劫中，没有摆脱。”
    牧风沉吟片刻，第一洞天轮转，第一法体走出，面对天空之上的巨眼，混沌法目洞开对视。
    盲目痴愚气息顿从法体法目中笼罩向天空之上那巨大眼睛。
    位格压制下，那只仙道巨眼似乎落入下风，主动解开二层幻境。
    他的第一法体不知何时又回洞天中，并没有睁开混沌法眼，牧风已经有些逐渐理解这只劫眼在对他做什么了。
    这只眼睛在置他于死地，在寻找一种必胜的方法将他直接灭杀于劫中，而这些方法就是在这一个个幻境中实践出来的。
    第一层幻境是牧风引来仙道霞光帮对方成功渡劫，第二道幻境则是牧风以法眼的位格压制，助其成功渡劫。
    接连两层失败，现在，牧风出现在了第三层，李长天催动修为化为巨型本尊像，展开浑身修为，道场道链道剑齐出，身上长满仙道污染之眼，口中振振有词：“见我，如见仙！”
    面对如此形态的李长天，牧风轻蔑一笑：“若你真是仙，那一定是最怂的那个，只敢在幻境跟我玩虚的，不敢实打实动手。”
    说完，他自洞天释放出根源之种，以根源之力爆发为收尾，结束了这层幻境。
    仙道降劫仍在继续，他来到第四层幻境，站在面前的依旧是浑身眼球的李长天，口中发出怪异之声：“王道友，我是否如仙？”
    这一次，牧风耳边所听到的语言被转化成呓语声，在这如潮的呓语声中，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