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二心思重重回到下人院子，王爷那句话什么意思？院子的石凳放着晒萝卜条的竹笸箩，麻二拿起来叠放在石桌上，取一个萝卜条吃了一口。
    ‘呸，呸。’谁腌的啊，放那么多盐，齁咸齁咸。
    王婆子声音传出来，“哪个小兔崽子偷吃老娘晒的萝卜干，饿了去后厨找那个骚狐狸去，别祸害我的萝卜干。”
    麻二赶紧跑了，还真觉得有点饿了，晚上陪王爷用膳，自己就吃了点剩菜，包子都被大柱子那个......内奸吃了，去厨房弄点吃的。
    厨房敞着门，光亮漫出门槛，在不规则的石板上印出影子，柴火的烟雾和蒸笼的热气半空中缓缓流淌，木柴吞吐着蓝橙色的火舌，安安静静，厨房里没有人。
    突然想起烧柴的麻三和麻四，王爷怎么把自己撵走了，留下那两个臭小子。
    晶晶姑娘不在更好，上次大柱子拿自己做筏子勾兑晶晶，而晶晶姑娘拿自己当楼里客人，心里实在不舒服，一个居心叵测，一个身份成疑，让他们咬去吧。
    掀开蒸屉热气滚滚，只有一碟黄澄澄的窝窝头，包子呢？都没有了？又是大柱子，全拿走了，一个都不给留。
    拿起一个窝窝头，烫得左右手掂来掂去，掉在地上滚动起来，麻二看着窝窝头滚到橱柜下面去了，俯下身摸去，怎么摸出一个包子。
    “遭瘟的大柱子，糟蹋粮食。”骂了一句，把窝窝头拿出来，包子吹了吹扔蒸屉里，把窝窝头皮剥了，翻出坛子，捏了咸菜条配窝窝头，饿一下午，真香。
    吃了一个窝窝头还是有点饿，又取了两个窝窝头塞了咸菜在窝头眼里，一会儿回屋吃，把包子放到碟子里，不吃晶晶蒸的包子，不蒸包子争口气，哼。
    晶晶拿着一捆葱跟在大柱子身后，大柱子扛着半扇猪肉雄赳赳气昂昂迈步走着，不忘回头客气道：“晶晶姑娘，葱给我拎着吧，你那手是做饭的手，可不是干粗活的。”
    晶晶撩了额前垂下的碎发，言语带着几分感激和唏嘘，“厨子本就是勤行，手脚不麻利可不行，眼里有活，手不能停，本就是该我做的，要不是今晚王爷遇刺......下人都被拉去隔离审查，也不会麻烦大柱子。”
    “何必客气。”大柱子把猪肉放案板上，“要说今晚真是惊险万分，那刺客杀出重重包围，张公公和戴大人都拦不住，还是我亲自出马，毕竟作为王府第一护院，逢敌必战，迎战必胜，狭路相逢勇者胜。”
    晶晶上下打量了大柱子，关心问着：“那你没受伤吧。”
    大柱子用大力拍了拍胸膛，“也不看看我是谁？王爷座下第一猛将，我三两下就击退刺客，要不是刺客轻功实在了得，我肯定当场把他拿下。”
    晶晶让大柱子先垫点，她去库房拿包子，听他吹牛心口疼。
    大柱子把厨房里里外外看了几遍，掀开蒸屉，一碟窝窝头上面就一个包子，正要龇牙。
    “大柱子，你怎么在这里？”二管家满头大汗走进来。
    “帮晶晶姑娘扛猪肉。”
    二管家看到案板上的半扇猪肉，一大半都要进大柱子肚子里，看到蒸屉里的窝窝头，拿出来后烫手，把手指放耳朵上，拿了筷子去翻咸菜，不忘跟大柱子交待：“大柱子，今晚闹了刺客，全府上下紧张，你一会儿忙完再到王妃那边瞧瞧，这一天天的，没个安生。”
    大柱子看了看门外和窗口，低沉的声音，“二管家，你今天忙什么了？下午到现在才见到人。”
    “明天王妃成人礼，府里喜烛被老鼠啃了，我找神宫监......”二管家顿了下，“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二管家真是好忙碌，张公公的天罗地网的网眼都没你理由多。”
    “什么张公公？”
    “怡花园抓刺客的御马监副侍太监张公公啊～”大柱子拖了一个尾音。
    二管家感觉不对了，回身把窝窝头碟子放桌子上，缓步走近，厨房墙上挂的灯火微微晃动，烛光照在两个人头顶，眉眼嘴唇隐藏在黑影里。
    冷着脸色，阴恻恻道：“大柱子，你是司礼监来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别过界。”
    大柱子憨憨的面目变得狰狞，嘴角露出不屑，“指望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刺客都留不住，也不知你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
    “你别太过分。”
    “我要过分今晚就不出手了，差点坏了明天的事儿。”
    “我们是引蛇出洞。”
    “我看是打草惊蛇吧，明天收好你们的爪子，别坏了布局，要不谁也别想活。”
    二管家气得全身哆嗦，这是彻底撕下脸，本来被戴大人骂了一顿就心惊肉跳，现在居然被大柱子当面威胁。
    “这话也送给你。”端起窝窝头，看着唯一的包子，你不是爱吃包子吗？偏不给你留，拿起碟子里的包子咬了一大口，冷的，但是香味冲鼻，把包子当成大柱子，又咬了一大口，气鼓鼓走了。
    晶晶站在不远处房檐下，阴影里看着二管家的背影，看了看窗口大柱子投射的影子，笑得意味深长，踩着地上的树枝，摇曳身姿挎着篮子回到厨房。
    大柱子正拿了几个鸡蛋扔锅里，看到晶晶回来，有些委屈，“晶晶姑娘，怎么就一碟窝窝头，包子都被谁吃了？”
    晶晶愣了下，解释着：“下午做的素包子都送花园了，厨房没留包子，窝窝头是给王婆子留的，她不吃我蒸的包子。”
    “那怎么窝头里还有......我以为厨房还有包子？”大柱子清楚记得窝窝头上放着一个包子，上面还有点儿脏。
    “厨房没有，橱柜下面倒是有一个，最近厨房闹耗子，我让府医配了点耗子药，放包子里扔橱柜底下了。”
    把包子放蒸屉里摆放好，继续道：“以前砒霜药性太大，耗子都不吃，府医说这种耗子药会让肉更香，现在王府的耗子都变金贵，窝窝头都不吃，只吃包子，所以我放包子里，药死就好了。”
    大柱子想到什么，‘哈哈’开怀大笑，点头迎合道：“对！对！那些该死的老鼠，药死就好了，省的满府乱窜。”
    听着大柱子咬牙切齿的诅咒，晶晶用手拨着额前碎发，挡住眼中的思索，想到气匆匆出去的二管家，看着眼前笑得肆无忌惮的大柱子，叹口气，府里的就没有简单的角色，也不知道自己走这一步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