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色渐晚,白日里刮了一天的沙暴刚刚平静下来,一轮落日懒洋洋地正准备歇息。
扎格城东门前,往日人来人往的景象一扫而空,如今只孤零零站着两名守城卫兵。
这沙漠之中人人都知道,在沙暴中前行,难如登天,若是赶上今日这种百年难遇的大沙暴,恐怕不光寸步难行,稍有不慎,还会葬身沙海。
“小胡啊。今天早点关了城门吧,晚上陪师傅喝两口去?”
城门口执勤的卫兵一老一少,按照老惯例,沙暴的日子,城门要早些关了。
“师傅,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呢,现在关了是不是早了些。。”那年少卫兵小胡道。
“傻小子!这种天气,不会再有人来了。这么大的沙暴,寻常人早就找地方躲避,第二日再走。要顶着它前行,九死一生。”
“好嘞!师傅您歇着吧,我来关。”
这城门高两丈,小胡一个人关起来有些费劲,正缓缓推着,却见远处地平线上,一道尘土高高扬起,正往城门这边飞速跑来。
“等等!小胡,远处是不是有人来了?先别关呢!”老卫兵喊道。
小胡闻声停了,连忙拿起佩刀来到城门外,准备例行公事。
那道尘土只用了三息便要到了近前,一声大喝远远传来:“小兄弟!别关门!在下还要进城呢!”
小胡闻声望去,吃了一惊,那尘土之中,竟是一人正用双腿奔行!
转瞬之间,那人已到近前,只见这人身材瘦弱,身上沾满了沙尘,一双清目炯炯有神,连番奔行竟气息平稳。
“多谢小兄弟,你这城门要是关了,在下可要在城外睡一宿了。”那来人满身风尘,此刻笑盈盈地盯着卫兵,让人平生暖意。
“无妨无妨,正巧师傅让我今天早些关门,原本这种天气不会有人来了。。可有通关文牒?”
“喏,小哥看好。”那人掏出一封文牒递了过来。
小胡检查一番,当即开门放行。
“这位官爷,在下第一次来西别国,不知这城里哪最热闹?在下想去转一转。”那来人道。
“要说热闹。。原本那贫民窟的大酒馆最热闹,只是前些日子出了事,被封了。不过要是想去玩玩,倒也可以去贫民窟转转,那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虽然大酒馆被封,但附近的乐子还是有不少。对了,那贫民窟就在扎格城南边。”
“多谢官爷指路,在下便去看看。”那人笑盈盈地,说罢飞奔而去,激起一路尘土。
“真是个怪人,说走就走。”
小胡摇了摇头,眼见城门外再无他人,转身将城门完全关闭。
“刚才那人,可不是一般人。”老卫兵抽了口烟道。
“师父此话怎讲?”
“傻小子,在城门当值,眼睛可要放亮一些,这人不骑马,也不骑骆驼,从那沙暴中穿行,定非常人。你看他方才奔行的样子,大气都不带喘的,要换做你,跑两步试试?”
“还是师傅厉害!如此说来,那人方才与我说话之时,确实气息平稳。师傅,要不要通报上面一声?城里来了厉害人物?”
“通报?通报什么?这城里如今这么乱,咱们师徒两个,还是少惹闲事为妙,走吧,下了班去喝两杯?”
小胡摇了摇头,俯身搀起老师傅,悠闲去了。
此时天色渐晚,城门也关了,这贫民窟的夜晚才刚刚开始,白天沙暴没能出摊的商贩们此刻纷纷来到各自的老地方吆喝起来。聚集在此地的各路商人也纷纷走出住处,交易的交易,喝酒的喝酒,热闹非凡。
那来人身法绝快,几个闪转,便来到了城南,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准备寻人问话。
自从左逢忱出走,整个南洛圣都都动员了起来,各大城门严查出入,竭力寻找蛛丝马迹。
祝乔歌日日奔行于城中,四下打探消息。
宇文虚中虽然不用再给左逢忱度气续命,但徒弟出走,还是让他心中蒙上了阴影,日渐消瘦。这一日祝乔歌像往常一样四处打探,却在人群之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是那商队的头领??”祝乔歌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那人衣袖道。
陈老大好不容易回到了南洛,又为受伤的兄弟们付了药钱,此时竹篮打水一场空,正自惆怅,被这人当街抓住,一时间不知所措。
“你是??”
“玉山修罗!”
祝乔歌情急之下,只得将当时的称号喊了出来。
陈老大闻言大惊:“我的祖宗啊,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如今我身无分文,商队也解散了,你还要抓我作甚?”
祝乔歌不予理睬,自顾自道:“我且问你,这城中商队,你认识几成?”
见来人似乎并不是为了抢劫,陈老大心下稍安道:“我陈老大在南洛走了一辈子,要说这人脉,那可是没的说,修罗大人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需要帮忙?今日这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要造次,这可是圣都。”
“用你的人脉,帮我找个人,这个人你应当也认得。”
“哦?什么人?”
“喏。”
陈老大接过祝乔歌递来的画像,登时一惊,那纸上所画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沙海之中挺身而出护了自己周全的左逢忱!
眼见玉山修罗本尊竟然还在寻找左逢忱,陈老大银牙一咬,决然道:“这小子对我陈老大有大恩,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他的去处,如今我身无旁物,就算玉山修罗你严刑拷打,老夫也定然不会吐半个字。”
陈老大铁了心,不再多说,心想着这大庭广众之下,就算对方发难要了自己的老命,自己也决然不会供出恩人下落。
却见眼前的玉山修罗闻言竟落下了泪来,陈老大一时间没了主意,方才胸中的傲然正气登时散了一半。
“你。。你这。。怎么哭起鼻子来了??不是??你有话好好说,你不是修罗嘛?诶!”
祝乔歌听陈老大似乎知道左逢忱的下落,欣喜若狂,喜极而泣,竟忘了解释,眼泪顺着脸庞飞速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