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逆不道,台上的僧众,台下的百姓,纷纷嘈杂起来。
“哪来的牛鼻子?是不是眼红了?”
“就是就是,背个大石头。。就。。就能装神弄鬼了?”
“藏斋法师的机锋,你这野道士懂个屁?”
几个脾气大的越说越生气,竟骂了起来。
绿衣道士索幸不走了,重重踏地而出,连人带石头,飞身上了佛台。
见了这一下子,方才叫骂的人群登时安静了下来。毕竟,扛着百来斤的大石头能飞身上台的,绝非常人。
“马晴,这些年,可叫我好找啊。”
那绿衣道士便是木全道人,自从别了柳勤弗,木全一路北上,几经辗转打探,坐实了那仇家的行踪。此番十日朝在即,终于在这大宁觉寺得偿所愿。
藏斋法师纹丝不动,面色尤缓:“这位施主,今日贫僧开坛讲经,只为解众生苦。施主如此打断,不知所为何意?”
木全嘴角微扬,说不出是笑了还是怎得,解下背后大石头,哐当一声丢在了佛台上,震得那佛台险些倒了。
“马晴啊马晴,想你曾也是我南洛高官之子,本来这世袭罔替,也没什么。怎得?造反不成,逃出天牢,跑到西别当和尚了吗?”道士边说,边一屁股坐在了佛台上,似乎并不打算走。
藏斋法师听到马晴二字,神色微变:“道长认错人了,贫僧乃是西别人,自幼剃度出家,还请道长让出佛台,莫要乱了这盛事。”
这和尚一边说,台下已经聚起了不少随行的僧众,作势便要行法戒,强行抬走这捣乱的。
“老夫自我那徒儿被你害死以来,便放下了一切,只为追查真相。这些年我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亲朋好友,甚至忘记了我自己是谁,为的就是找到你,然后,要你的命。”道士冷冷道。
“众生皆苦。施主恐怕也有一些伤心事,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你随意打乱这佛台讲经,随便认个人就要打打杀杀的道理。”藏斋法师依旧平静,但佛台下的僧众已经悄悄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靠得近的百姓不禁起身往外退了退。
“还是不认?呵呵。。好。”道士不再多言,转过身面朝台下的百姓道:“寻道问佛,本是没错,这天底下的宗教,无论是教你因果往生,还是遵循天道,是信佛祖,还是信天尊,哪怕是信一块石头也罢,只要是教人向善,便是可以的。可惜就有人披上了佛的外衣,殊不知口中的芸芸众生,只是他们生财得权的工具。”道士越说,台下百姓反倒越安静,有些开始低头思考了起来。
“道长,如若你执意要破坏这盛事,老衲可要唤戒僧,请您走了。”藏斋法师道。
“马晴,你应当知道,今日在此地见了我,绝无可能草草了事。我化名木全道人,离了南洛,别了爱人,辞了山河,只为手刃你这恶徒。如今你便是化作佛陀,贫道也饶你不得。”
“好好好。。。既然施主执意如此,老衲便从了你。”藏斋法师一抬手,手下一名僧众立刻便对台下百姓喊道:“今日经学盛会,暂告一段落,藏斋法师曾誓言渡尽天下人,这人不管是道士,还是村夫,高官还是平民,一视同仁,今日这位道长恐怕有些误会,还请各位明日再来。”
台下百姓没想到期待已久的高僧讲坛还没开始便结束了,但见台上那道士不似善茬子,又怕生了乱牵累了自己,一时间纷纷起身,听话地退出了这大宁觉寺。
木全道人静静坐着,直等全部人散去,藏斋法师的手下恭敬地将那院落大门牢牢关了起来。
“好了?现在人走干净了,你准备好受死了吗?”木全道人冷冷道。
“奚乘秋,如今我世袭罔替的官位没了,家业没了,逃到这西别国当了和尚,你还想怎么样?”藏斋法师直言不讳,终于承认了。
“藏斋法师果然厉害,明明是你狼子野心,弑父夺权,谋逆造反,被人识破才功亏一篑,怎得?是不是常年给教徒洗脑子,也开始给自己洗脑子了?”奚乘秋一手搭在巨大石头上,竟被气得笑了出来。
被人反复提及旧事,藏斋法师终于忍不住了。
“奚乘秋,你那徒弟又不是我杀的,你为何苦苦相逼?我早已离开了南洛,更离开了官场,牢我也蹲了,只是觅得天机,佛祖安排我重获新生,如今我皈依我佛,只想赎罪,这也不行么?”藏斋法师越说越委屈,仿佛自己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好!!!”奚乘秋闻声大喝,一旁的树叶都被震得落了一地,脚下佛台一阵黄土抖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好一个觅得天机!”
藏斋法师眉头微皱,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马晴啊马晴,你这脑子其实挺聪明,甚至还要在这关头耍个机灵吗?这些年,你以为你那点事,我不知道?你确实觅得了天机,这天机真言教知道自己被披上了佛教的袈裟吗?”
此言一出,藏斋法师面色扭曲,似乎那最后一层薄纱,撕破了。
“奚乘秋,你那傻徒弟冥顽不灵最是可恶,但杀他的是你那老相好商昭玄,你他娘的要报仇,找她去便可,为何苦苦相逼!”
“若不是你从了这天机真言教,在南洛试毒,我那徒儿又怎会被牵扯进来?就算如此,那毒已经被法敬这孩子解了,你为何非要害他!你以为你给他下的毒我不知道吗??”奚乘秋越说越怒,体内真气如同笼中猛虎一般,伺机而动。
“呵呵。。哈哈哈。。”藏斋法师闻言大笑:“奚乘秋啊奚乘秋,你这么一问,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了。。不从我真言,留他作甚,留着继续解我圣药?”
一言已毕,藏斋法师猛然脱去袈裟丢到了台下,起身合十双手:“多说无益。奚乘秋,恐怕你今天算错了算盘,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未可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