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功!
特务股此刻都甘愿自己压根不曾立功,也就不必参与特高课的调查工作。
他们什么身份?
伪满洲国警察系统内的警员罢了。
让他们调查日本内务省官员和地质专家,他们“何德何能”?
人家能正眼看你吗?
更别说审讯、审问,你提都不敢提,哪怕仅仅只是询问,对方愿意不愿意回答你都没办法。
盛怀安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言语,靠坐在凳子上默不作声。
这如何调查?
强人所难!
冲喜大河见状说道:“资料就在这里盛股长可以先拿回去看看,想想如何调查将思路提供给我,后续我们再商议相应的调查手段。”
想装聋作哑,对方显然不打算给你这个机会。
盛怀安示意池砚舟将资料拿着,起身说道:“在下先告辞。”
“慢走。”
池砚舟急忙追随着盛怀安的脚步离开,幡田海斗一直没有出声,此刻他的心情与池砚舟如出一辙。
“你也拿一份资料回去看看。”
幡田海斗并未去取桌面上的资料,而是说道:“少尉,嫌疑人我们想要调查阻碍应该很大。”
“国际上请回的专家遇害,这件事情上面非常重视,给特高课调查提供便利,所以哪怕是内务省官员以及地质专家,都会配合我们。”
配合?
你问问题,对方回答没有,这就是配合。
仅此而已!
“属下明白。”幡田海斗现在确实也难再说什么,只能拿着资料告辞,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应该蹚浑水。
池砚舟这边刚刚跟着盛怀安离开宪兵队大门,他在后面很是抱歉的说道:“属下并不知道城外立功会带来这样的任务,是属下给股长添麻烦了。”
“城外有机会立功我们自然不可放弃,至于会摊上这样的事情谁也难以预料,怪不到你头上。”盛怀安现在心情虽是不好,却不会无缘无故迁怒池砚舟。
毕竟说到底这件事情与池砚舟确实没有关系,难道立功还有错?
现在说都是事后诸葛亮。
当时城外调查计划汇报盛怀安,由他亲自同意,又不是池砚舟擅作主张。
气氛压抑回到特务股内,池砚舟跟随进入盛怀安办公室中。
很有眼色的给盛怀安倒上一杯热茶,他退到一旁。
端起茶杯轻轻吹拂,但更多的是心中思索,等到茶水冷热适中盛怀安浅饮一口,后将茶杯放在桌面上。
“这件事情现在分析,并非住田晴斗课长想要给我们找麻烦,地质勘探专家遇害一事对特高课影响很大,课长压力更大。
此举或许只是想要调查到真相,对我们的处境课长自是不会太过考虑,所以不存在刻意针对的可能。”
“课长凭什么就觉得,我们能调查到结果呢?”池砚舟百思不得其解。
“课长应当已经是查无可查,只能再做不同尝试,恰逢你在城外立功势头正盛。”
“这不就是心血来潮的决定吗?”
“用我们的话说,应该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可特务股不是杏林圣手,神医给王公贵族看病都要悬丝诊脉,我们难不成望气掐算?”由不得池砚舟情绪激动,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稍有不慎你这命随时都可能丢掉。
盛怀安是股长不假。
可牵扯到这件事情内,与池砚舟这样的警员没有太大分别。
“和我去见科长。”
“是。”
两人前去找傅应秋,进入办公室后盛怀安将在特高课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
傅应秋听完这个任务,同样眉头难以舒展。
特高课此举何意?
难不成是想要趁机对警察厅特务科下手?
盛怀安好似看出傅应秋的想法,出言说道:“属下认为住田晴斗课长,只是想要解决特高课的麻烦。”
傅应秋细想之下觉得应也是如此,可就算是这样,带给特务股的麻烦同样巨大。
“你们参与调查根本就没有办法提出怀疑,如果你们所提出的怀疑错误,等对方面临调查安然无恙后,心中难免会记恨你们。
日本人的禀性你们应当都了解,只怕在他们看来我等满洲警员有何资格敢怀疑他们,提出这样的怀疑就是冒犯,报复只会是轻重之别,想要相安无事很难。”
当着盛怀安、池砚舟的面,傅应秋言语很坦然说的比较透彻,日本人的态度大家都很清楚。
说的真实难听一些,在他们眼中伪满警员低人一等,你身份低贱还敢怀疑我,别管你是不是为了调查泄密人员,你这样的举动就是冒犯。
“住田晴斗课长,只怕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装聋作哑。”盛怀安也想糊弄过去这个任务,但住田晴斗专门安排警员参与,如果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偷奸耍滑,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住田晴斗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所以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很麻烦,如果不处理好,对警察厅特务股的工作影响很大。”
“属下还望科长赐教。”
“幡田海斗也参与任务?”傅应秋突然对一旁的池砚舟问道。
“是。”
“你同他的关系如何?”
“关系看起来是不错的,但牵扯上这件事情,只怕什么关系都没用吧?”池砚舟不确定的说道。
盛怀安觉得也是如此,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更别提池砚舟与幡田海斗这等关系。
傅应秋盯着池砚舟说道:“你晚上和幡田海斗见面,席间喝酒哭诉。”
“喝酒哭诉?”
“就说自己在城外辛辛苦苦立功,原以为是能得到嘉奖,谁知道现在盛股长对你不仅没有任何表扬,还因为你所带来的麻烦迁怒,将你批评的一无是处等等。”
“股长迁怒于我?”
“没错。”
“之后呢?”
“就说自己在特务股内处境堪忧,看能不能让幡田海斗打抱不平,想要帮助你。”
“且不说幡田海斗有没有善心想帮助我,就算是他有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他只要有想要帮你的心思,就能从中得到一定的缓冲。”
“缓冲?”
“特务股调查到任何线索包括对谁持有怀疑,都不要直接讲出来,都由池砚舟私下告诉幡田海斗,再让其代为向冲喜大河汇报。”
“幡田海斗能同意吗?”池砚舟觉得傅应秋的想法没错,这样一来特务股就不用在前面冲锋陷阵,但是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起码在住田晴斗这里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幡田海斗虽然是日本人,但内务省等官员同样不是他能招惹的,如何会同意池砚舟的提议。
“幡田海斗是否会同意需要你多努力,说一千道一万他毕竟是日本人,先天上就已经超越我们很多,内务省官员面对他和面对你我等警员是完全不同的。
以及他的老师永川友哉早前在黑龙会内,内务省官员之中不少人此前也是黑龙会成员,关系交情必然都还存在,因此幡田海斗哪怕真的遇到麻烦,内务省方面都会给几分薄面。
其次他还是住田晴斗课长看重的人,一样会给予帮衬和保护,且调查还是内务省亲自下达的命令,幡田海斗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当事情变成日本人内部的问题之后,往往都可以妥善得到解决,我们不能牵扯其中明白吗?”
面对傅应秋稍显语重心长的教导,池砚舟只能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这件事情很关键,你一定要努力完成任务,等安然度过股内会给你应有的嘉奖。”
“多谢课长。”
老狐狸!
池砚舟岂能不明白傅应秋的话,安然度过是会给他应有的嘉奖。
若是不能度过,只怕等待他的不是嘉奖而是处罚。
甚至能有机会接受特务股的处罚,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从傅应秋办公室出来,盛怀安对一旁神色沉重的池砚舟说道:“科长提出的办法确实是目前的解决之道,你中途需要什么帮忙,可以向我提要求。”
“多谢股长。”
“此事我知道与你无关,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先一步承担怒火。”
“股长!”池砚舟眼神之中满是感动。
盛怀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言语离开,池砚舟眼神之中的感动也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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