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面色有些僵硬地看着景页,他不明白为什么景页会知道自己有偷听过他们的谈话,就连表情变化都会知道,难不成是有人告密?
景页则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一样,直接开口道:
“放心吧,没人告密,既然我能让你们赵城主对我毕恭毕敬,自然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多的你就别问了,问多了对你也不好。”
掌柜闻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只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显得越发看不透起来,随后赶忙说道:
“回特使,我当时听到你们提到潮州城的时候,回想起了一些旧事,所以才会面露惊恐。”
此言一出,景页的眉头一挑。
“详细说说。”
掌柜点了点头道:
“潮州那地方可凶险了,我年轻的时候去那边经过商,那一带地处偏远,穷山恶水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山匪跟豺狼虎豹更是家常便饭,但我觉得最最危险的,还得是潮州城的那些百姓。”
“百姓?”
这个信息显然出乎了景页的意料,在他的认知里,相对于前面几个因素,百姓在其中应该算最安全的才对,怎么反而变成了最危险的呢?
见景页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掌柜连忙解释道:
“哎呦,特使你平时肯定不怎么关注潮州那边的事情,你要知道潮州那边是靠海的地方,这海上发生的事情可比地上的玄乎太多了,这就导致那边的百姓们都有着自己的一套习俗,经常会祭祀海神,举办各种集会,还有各种忌讳,如果外人要是触犯了他们的忌讳的话……”
掌柜的说到这,露出一个极为头疼的表情。
“这要是触犯了他们的忌讳,轻则就把你赶出潮州城,重则……”
他的表情几经变换,显得极为丰富,如同回忆起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恐怖经历。
“……重则就会让你落得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我记得当初跟我一起随行的一个年轻人,比我小两岁,初生牛犊不怕虎,在集会上非要去掀他们圣女的盖头,想要看看长什么样子,结果当晚就失踪了,我们商队里的人到处找都找不到。”
景页的眉头皱了起来,掌柜的这番话透露出了非常多的信息,于是他问道: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报官了,可官府在听到整个事情经过之后便含糊地打发我们走了,后面就是不了了之,这年轻人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我们给一个衙役塞了许多银子之后,他才极为勉强地暗示我们可以去海边找找。”
“那你们找到了那个年轻人吗?”
掌柜的表情有些难看,他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也不确定……是算找到还是没找到……”
这样含糊的话让景页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连忙追问道:
“什么意思?别打哑谜。”
掌柜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那天,他的眼神中充斥着困惑和不解,更有一丝极深的恐惧夹杂在其中。
“我们……当时跑到了沙滩上,一开始什么都没找到,但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说那个年轻人在水里,我们转头看去,就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掌柜眼中的恐惧开始逐渐蔓延,渐渐地占据了他的眼眶。
“我看到了好多的他!他们有些站在水里,有些站在水面上!老天爷啊!我们差点被吓疯了,他们都长着同一张脸,还在冲我们挥手,但就一瞬间,就全部消失了。”
景页听着这番如同疯言疯语一样的话,眉头紧锁,现在的他不会再轻率的去否定这些诡谲的事情,而是更想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蛛丝马迹。
在诉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掌柜像是浑身发冷一样,双手环抱住自己,身体轻轻颤抖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景页便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帮助,我会跟赵城主说一下,让他对你的客栈关照一些的。”
掌柜听见此话回过神,连忙对着景页拱手道:
“多谢特使!”
随后景页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脱掉衣物躺在了床上。
在定下众人下一站是潮州城的时候,他便已经有了预感,但这种预感来自于他脑子里的那个“问题”,所以完全没办法判断这个预感是好的,还是坏的,仅仅知道自己会在那经历某些事情。
但就目前从掌柜那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个预感可能是比较负面的。
叹了口气,景页闭上了双眼,任由那块金色的碎片在黑暗的视觉中散发光亮,现在的他需要休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
雾气弥漫的海边,沙滩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景萱皱着眉,大声质问着身边的黑袍人。
但黑袍人并没有理她,只是带着她顺着沙滩往前走着,就如同没有目的地一般。
景萱见对方不理会自己,只得暗暗咬了咬牙,如果不是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他,早就拔剑砍掉他的脑袋了。
两个人的鞋子踩在湿润的沙滩上,不时会有些许砂砾顺着他们的鞋缝滚落进去,但神奇的是,那些滚落进黑袍人鞋子的砂砾总是会从他的袖口处落下。
可景萱就没这么好运了,这些砂砾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小刀子,不断刺痛着她的脚,可身体不受控制的她却只能硬挺着这种感觉。
“呜……好痛……”
似乎是有一颗砂砾格外尖锐,刺的景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而她的眼眶中也开始弥漫起委屈的泪水,但她忍住了,因为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在黑巫教教主面前展露出一丝软弱。
教主像是察觉到了景萱的反应,回头向她看去。
但景萱却红着眼眶,倔强地将头撇向一边,不去跟他对视,就好像刚刚发出痛呼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唉……”
隐隐的像是有一声微弱的叹息声从遮挡教主面容的光幕下传了出来,随后他弯腰,将景萱的鞋子脱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景萱吓了一跳,连忙大声斥责道:
“喂!你这个登徒子!你要干什么!”
但教主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将她的鞋子拿在手中,将里面的砂砾抖了出来,随后提在了手上,转身继续朝前面走着。
“沙滩上光脚比穿鞋舒服些。”
声音不咸不淡,非常平静,就好像不是在跟景萱说话一样。
景萱跟在后面,有些诧异的感受着脚底那被砂砾包裹住的舒适感,随后怪异的看了教主一眼,说实话,如果自己不是亲眼看着他在这一路上做的事情,差点就会觉得对方是个温柔细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