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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赵瑾眉梢微挑。
能叫安远伯府夫妻俩进门这就很微妙了,这准备的东西……他显然不会是用来逗趣的。
二皇子妃吩咐完后,便继续笑看向赵瑾:“说了老半天的话,竟未及请夫人进去安坐,倒是我疏忽了,夫人请,福安和世子夫人也快请进。”
“皇子妃客气了。”赵瑾笑了笑。
裴羡和周念慈也客气道谢,跟着进门。
赵瑾的座位恰好在崔意身边,左侧便是定南伯夫人——侯爵之下便是伯爵,伯爵之中定南伯又是第一得力的,所以无论哪家宴会甚至宫中年宴,他们两家就跟锁死了似的。
看到她,后者语气微妙道:“许久不见平阳侯夫人,竟恍如隔世一般。”
“竟不知夫人还念着我。”赵瑾笑了笑。
“我与夫人一见如故,自是时时念着的。”说完,定南伯夫人恍然开口,“瞧我这记性,到底是近来发生这许多事,叫我看得目不暇接,这才觉恍如隔世。”
说罢,她眼神同情地看向赵瑾:“姐姐离世,外甥女行为如此不端,听说昨日赵大人更是从骆府被抬出来的……实在多事之秋,万望夫人节哀才是。”
赵瑾并未对她如此明晃晃揭人伤疤的话有何不满,反而还顺着红了眼眶:“……多事之秋,人人避之不及,未想夫人竟肯安慰我。”
这一下直接给定南伯夫人整不会了。
在她的预想里,就没想过赵瑾会不生气不反驳,反而还真伤了心的场面。
赵瑾仿佛没看到她的无措,声音有些哽咽道:“我与大姐年纪相差大些,幼时总玩不到一处,也有些不大不小的矛盾,可她却最是个挂念至亲的人,嘴上不说,心下却是柔软温良的,便是我嫁入平阳侯府都顾念我生活不易,不肯轻易给我添麻烦,我后来知晓,更感念她爱妹之心……”
这话没人反驳什么。
毕竟从前赵瑜一家与赵瑾来往不多是事实。
从前的赵瑾看不上这个嫁得一般的庶姐,现在的赵瑾穿来后就风波不断,赵瑜那一家人虽眼馋平阳侯府权势,但碍于赵瑾冷淡的态度,加之也不愿沾上是非,这才来往不多。
现在赵瑾直接将一切原因扣在了赵瑜不愿给她添麻烦攀附上头。
余光扫见众人有意无意瞥过来的视线和刚进门的安远伯夫人,她心下一定,对定南伯夫人强笑一声:“我与大姐虽不常来往,感情却并不差旁人家的姐妹半分,如今她离世……我、我心里实在难受得紧啊。”
说罢,她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
定南伯夫人已经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含讽带刺的几句话能叫赵瑾发挥这么多,还真情实感得很,叫她都辨不出是真是假。
“那……那你要节哀啊。”她干巴巴回了一句话。
迎着她清澈愚蠢且无措的眼神,赵瑾扯了扯唇,勉强带出一抹笑意:“多谢夫人宽慰。”
定南伯夫人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结束谈话的同时终于松了口气。
她就多余开口!
赵瑾没有落泪,只是微红的眼角和落寞的神情叫在座不少人都心有动容。
谁还没几个要好的姐姐妹妹了?
只消稍加带入,就能对赵瑾感同身受。
而这边,神情难看的安远伯夫人快步进门,在丫鬟的指引下落座,在看到身侧坐着孝纯县主后,脸色更加妙不可言。
想来骆恬是将该交代的都交代干净了。
看到孝纯县主对安远伯夫人笑着点头,赵瑾一时间不知是不是该笑。
二皇子妃是懂安排的。
柔嘉长公主同安远伯夫人一起进来的,她进门环视一圈后,径直就朝赵瑾走来了。
不等她开口,定南伯夫人麻利起身,坐去了另一边的空位。
“多谢夫人。”柔嘉长公主微微颔首。
“长公主客气了。”定南伯夫人笑了笑。
她巴不得离赵瑾远点呢。
柔嘉长公主坐下后,赵瑾凑近她悄声问:“方才发生了何事,我瞧安远伯夫人脸色难看得紧。”
闻言,柔嘉长公主唇角微勾:“二皇子府的人叫她夫妻二人用艾草水洗过手,熏了艾,用柳条枝轻抽打过身子后才放他们进的门。”
这是嫌安远伯夫妻晦气?
赵瑾嘴角一抽。
这法子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可真损啊。
能进二皇子府的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挡在门外当众这样对待,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偏生就算安远伯告到建文帝那里都没理——人家贴心为他去晦气,后头更十足客气地请了他夫妻二人进门,他能告什么?
“他们倒是能忍。”赵瑾道。
“自己理亏,不忍又能如何?”柔嘉长公主闲闲开口,“拂袖走人,他们还承担得起得罪二皇子的后果么?”
看着强颜欢笑的安远伯夫人,赵瑾点了点头。
按说洗三礼本是女眷来一趟即可,而安远伯也跟着亲自上门,显然是示好和赔罪的诚意大些,二皇子这点羞辱他不忍也得忍,安远伯夫人自然只能跟着。
不过若在外头没处撒气,想来回去就要将气撒在她外甥女身上了。
想罢,她继续拿起帕子,擦着眼角开口:“方才说得入神,竟未瞧见夫人,不知夫人近来可好?”
这是句废话。
安远伯夫人强笑开口:“尚可,劳夫人挂念。”
“夫人何必同我见外。”赵瑾叹了口气,“我知我那外甥女不像话,给夫人添了不少麻烦。”
“那孩子虽胡闹了些,到底还是有心的。”安远伯夫人咬牙开口。
“说句真心话,便是夫人怨怪,我也没有半句说嘴的道理。”赵瑾叹道,“骆恬……说句狼心狗肺都不为过,如今只消一想起她,我便深恨其人,更为自己姐姐不值。”
她说的这样直白,倒叫安远伯夫人不知该回什么,且心里下意识有些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