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与她合作的是图尔守旧派。”裴承允道,“她只是拿守旧派当算计六皇子的筹码,手上应当还有证据,好便于投诚六皇子。”
赵瑾也不奇怪:“那需要她手上的证据么?”
“不需要。”裴承允道,“六皇子早知守旧派不会放弃,早有准备。”
这回是请君入瓮。
可若只为对付图尔守旧派,拿住证据便是,倒也不必他拿命来赌。
赵瑾一时沉默。
她想她可能猜到即将要揭榜的“名医”是谁了。
若六皇子……当真能做到这一步,她就真打心底里认这个明君了。
她还欲说什么,但此时丝雨匆匆进来,小声禀报道:“夫人,六殿下……不好了!”
赵瑾:“……”
心里无语,但她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担忧模样,急忙追问:“如何不好?出了什么事么?”
“是方才六殿下忽地吐出一大口血,太医诊断是气急攻心之故,还……还加剧了毒发。”
赵瑾皱起眉头,一边起身欲出门去看六皇子,一边问:“六殿下好好养着伤,为何会气急攻心?”
在她之后,裴承允和裴羡也急忙跟上。
丝雨轻声回道:“似乎……似乎是七殿下说起孝纯县主不肯试药,随后六殿下便气得吐了血,说人命可贵,没有因他身份尊贵之故便叫无辜之人试药的道理,他晕过去前仔细叮嘱过七殿下,不许任何人为他试药。”
“六殿下当真菩萨心肠。”赵瑾嘴上叹气,心下却点了个赞。
真是好助攻啊。
当然她不觉得一个孝纯县主能叫六皇子吐血演戏,多半是前朝狗咬狗要起了,而那位“名医”也该上场了,六皇子正好借了契机吧。
走到六皇子斋院时,皇后已经到了,其余命妇们也是与赵瑾先后脚的工夫到的。
彼时皇后正沉着脸从内室出来。
“皇嫂,不知六殿下如何了?”柔嘉长公主率先问道。
皇后略有些疲惫地开口:“气急攻心,损了气血,好在太医施针及时,到底是稳住了。”
“那六殿下的毒……”左都御史夫人欲言又止。
“无碍。”皇后开口,“太医已经稳住了。”
她绝口不提毒性蔓延加重,但在场众人心中却自有计较。
方才六皇子猛然吐血,正是惊乱时候,想来该封的口没来得及封——七皇子那个脑子大概都想不到封口这回事,那时候传出来的想必才是真实情况。
皇后为稳人心,掩盖真相可以理解,但大家私底下如何查探揣测那也是大家的事了。
“唉……想来庆华姑母可以放心了。”成王世子妃沉沉叹息,“六殿下宅心仁厚,不忍以孝纯之命来试药,换自己安然无恙,倒免去与庆华姑母起了冲突,到底是至亲血脉。”
“至亲血脉也动不了人的冷硬心肠,自私自利不过如此!”柔嘉长公主冷嗤一声,“臣为君死为至高荣耀,皇子如何贵重不必言明,更不论六皇子肃清官场,进献马铃薯,善举种种,换了多少百姓安乐,未想他危在旦夕之际,我等竟连个为他试药之人都没有,只能空等造化,何其可悲!”
她说完,众人沉默了片刻。
六皇子功绩摆在那,柔嘉长公主说得也没有半句不对。
崔意也点头开口:“若换做臣妇,莫说孙女,便是要臣妇和儿子以身试药都绝无二话,为臣本分该当如此。”
她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后宅女眷并非没有识大局的能力,若换做他们是庆华大长公主,再是心疼也会主动提出为皇子试药。
并非铁石心肠只求利益,而是这种情况下,皇子活,孙女才能活,他们一家才能活。
可惜庆华大长公主看不明白。
赵瑾也大抵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疼爱固然是一方面,大概还有孝纯县主是她身边唯一智囊的原因,她不能接受孝纯县主出一丝一毫意外的可能。
皇后似是被她们说得头疼,摆摆手道:“好了,小六身子已经稳住,不必扰他歇息,你们无事便回去吧。”
众人只能应是。
赵瑾也回去了。
她以为在此之后,名医也该登场了,未想等了一日多,竟只有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揭榜,但一样徒劳无功。
反观六皇子的情况是肉眼可见的不好了。
这消息也很快传回了京城。
六皇子党顿时对三皇子的恨意更重了一层,加之三皇子在朝中并无势力扶持,直接就被他们喷了个满脸,御史台也在不遗余力地挖三皇子黑历史,连他纵容府中小厮当街驱赶小狗都记了一笔。
如今他仅凭着德妃和三皇子妃娘家那点势力在撑着。
建文帝也极其震怒,但顾忌六皇子命悬一线,只叫三皇子先将解药拿出来,可以考虑酌情处理,但还在负隅顽抗的三皇子自是否认。
拿出来不就真坐实了自己刺杀之实?
再加上一个刺杀皇后之名,他清楚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所以死不认罪。
得知京中发生的事后,闵尚书又气又急,当夜直接策马赶回京,准备与三皇子当庭对峙,甚至都来不及与皇后告别。
赵瑾得知时正在皇后这里,闻言便道:“六殿下毒性加剧,想来闵尚书是着急了。”
六皇子可是实打实吞了毒的。
这些日子里,闵尚书比皇后都更关心六皇子的身体,自然知道真实情况。
皇后点了点头:“只愿他能拿到解药。”
赵瑾一顿:“会的。”
若叫三皇子拿出解药,六皇子就白受这一回罪了,他不着急么?
朝堂闹开了,时机也早就到了,他安排的名医为何还不见踪影?
还是说……被什么绊住了脚步?
想到这里,她难得有些焦虑了起来。
都走到这一步了,功亏一篑那可太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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