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这一幕后,那个女人虽然依旧很蔑视,但也没有生气,很快便又开口询问道:
“那么请问你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那些被你杀死的人生前都和你有着很大的矛盾吗?”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吴健的表情轻微的呆滞了一瞬间,表情也没有刚刚那样的不屑一顾了。此刻,他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那一抹复杂和惊恐。看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这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变态杀人犯应该有的。
虽然我是专长民商法的律师,但由于在事务所里工作,时不时也能接触到一些刑事案件。一般的杀人犯在杀了人之后被警方逮捕,这个时候他们的反应应该都是无尽的惶恐。可当一个人从刽子手蜕变到一个恶魔的时候,生命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草芥一般。即使被警方抓捕归案,他们的反应也应该是洋洋自得,似乎是想要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强大。
可眼前的吴健,虽然说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导致他被坐实了连环杀人犯的身份,可我从他的眼神里却看出了慌张。
就在这时,那个站在我身旁的女人再次开口了:
“那我换个问法吧,你是因为什么契机才产生了杀人的想法?”
这个时候,吴健终于发出了声音。
“别问了。”
就这样简单的三个字,似乎让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我忽然觉得在这整件事情当中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我能看出他是在强装镇定,但他不停揉搓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我们就站在防弹玻璃后面互相对视一眼,而那个女人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任凭我们准备的再充分,任凭主持人多么经验丰富,此刻,恐怕也无法从他的嘴里问出些什么。站在女人旁边的那个扛着相机的男人已经将摄像机放到了地方,看他们这个举动,我们都明白这场采访将以失败而告终了。
收拾好东西,房间的门已经被值班的警员打开了。大家都怀着无奈的心情想要离开这里。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吴健,我走到防弹玻璃旁,对着里面的吴健开口:
“你好,虽然我在几周前并不认识你,但我还是有句话想对你说。游乐园确实是很多人童年的回忆。”
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坐在椅子上的吴健忽然抬起来头,一脸惊诧的看着我,似乎是等着我说下去。看着他那惊诧的表情,我咽了咽口水,再次开口说道: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只是不想让今天这么平淡的度过而已。”
听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吴健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是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他很快便收回了他脸色的震惊。虽然他此刻看着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我却知道他的心里现在一定是波涛汹涌。
“等等。”
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一幕发生了。吴健,他居然主动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人群。所有人的脚步都为之一滞,然后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他。负责采访的那两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在前一秒已经走出了房间的大门,可在听到吴健的话之后也是连忙折返了回来。此刻,他们几人的脸色均是对吴健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的欣喜。
重新架好摄像机,那个女人又拿起了话筒,刚想说话,却被吴健开口打断了。
“你让开,让他来采访。”
边说着,吴健指了指我。眼前这一幕我也着实没有想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
“他不是采访相关专业出身,所以今天还是让我来采访……”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吴健打断了。
“我说了让他来问我,除了他,我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在看了看我之后,那个女人走到我身边试探性的将麦克风递给了我,并且在我耳边小声告诉我接下来的问题由她告诉我,然后由我转告给吴健。轻轻点了点头,我走到防弹玻璃前,看着吴健,听着身后女人低语的声音,我慢慢开口:
“你好,吴健,请问你是出于什么契机才做出这样的行为?”
在我说出口的同时,只见吴健摇了摇头,然后发出了极为低沉的声音: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看到他这个反应,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可我此刻却明白,在这些人里面,只有我知道他想听到的话。没有犹豫,我连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请问你是不是有儿子或女儿,并且非常疼爱她。”
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吴健的脸上又出现了我之前看到的那种惶恐的表情。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才逐渐恢复了平静,然后慢慢开口:
“是,我的确有。”
停顿了片刻,只见他的目光忽然对准了我,那种眼神,似乎是想要将我看透。慢慢的,他又继续开口:
“我不光有孩子,我还喜欢看书。当然,我看的书都是极为珍贵的,并不是市面上广泛贩卖的那种,而是羊皮卷或者牛皮卷那种值得珍藏的版本。”
听到这里,我能明白他想向我传达的信息是什么。扭过头,站在我身后的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此刻,除了我没有人能够明白他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毕竟上一句话还在说自己的子女,下一句话就跳到了自己的爱好上面。想必无论是谁在听了他的回答之后都会感觉非常奇怪。
转过头,我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他的脸上。此刻,他正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想要从我的身上看出一些其他人无法带给他的东西。沉吟片刻,我缓缓开口,决定试探试探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我也喜欢看书,毕竟我的工作相对比较枯燥,每天都是写各种文案然后用邮件发给上司。”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刻意将邮件这两个字咬的重了些。想到有关吴健的那些东西都是从安馨佳苑地下18层拿回来的,而让我去那个地方的是那个无名邮件。我此刻有种预感,关于那个邮件,吴健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他经历过,他一定能明白我的话外之音。可当我向他的脸上看去,却看到了一丝茫然,很显然他并不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叹了一口气,根据身后职业装女人的话,我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但吴健很显然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他的脸上又再次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转过身,我将话题递给身后的女人,而他在接过话筒之后没有选择继续问下去,而是低声对着身旁的我们说:
“我们走。”
收拾好东西,我们一群人便随着值班警员走出了大门。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我扭过头看了一眼防弹玻璃后面的吴健,而此时,他也在看着我,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变的极为的怪异。没有多想,我扭过头,跟随着人群就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