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赵桓与他身后的九名亲卫人衔草马衔枚,马蹄还裹上了厚厚的一层稻草,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清冽的晚风吹进了赵桓的脑海,这才让他激动紧张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提出劫营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蛮人行事粗狂,军阵不严,更谈不上什么纪律,城外安下的营寨也是混乱不堪。而此时月黑风高,正是搞事的好时候,别看自己只有十人,但在夜色的掩护下,在营寨中搞出些混乱,使得蛮人炸营,自己就有机会将营寨中的攻城器械一把火烧光。
出了东门,十人向南行进,绕到了营寨外的一处山坡上。
赵桓探出头瞄了一眼下方,果然如他所料,寨中防守十分松懈,云师道定然是得知了邕州城防空虚,这才敢纠结大军进犯。
同时他肯定也\\u003d不会想到,赵桓率领十骑就敢来劫营,故此仅有进出营寨的两个大门有两三个人把守,还都是散漫的蛮人,看他们昏昏欲睡的样子,明显是撑不住了。
“殿下,”一名亲卫小声问道,“下方防守如此空虚,会不会是陷阱?”
“不会的,蛮人知晓城中守军不足,肯定想不到吾等敢出城求战,”赵桓自信道,就算下方是刀山火海,此时也容不得他退缩了。
“记好了,带好身上的引火之物,在营寨中见人就砍,见到帐篷军械粮草就烧!做完这些不要恋战,立刻返回邕州,明白了么!”
“明白!”
赵桓的自信感染了亲卫们,十人彼此对视一眼,骑上马,朝着下方的营寨奔袭而去。
......
阿洪原先是特目部的一员,可惜半月前,他的首领特目在进攻邕州城墙时,被人抓住,一刀把头砍了下来。当时阿洪就在一旁看着,幸好自己身手快,这才捡了条性命,可回到营寨,等待他们特目部族的,却是被瓜分的命运。
首领被杀,他们这些人就如无头苍蝇一般, 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余各部,如同饿狼一般将特目吞噬殆尽。
而像阿洪这样的败军,自然得不到什么好差事,什么脏活累活都给了他们,尤其是像守夜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阿欠~”
阿洪伸了个懒腰,正当他打算依靠在门框偷懒时,突然脚下的大地一阵颤抖,而营寨外,无边无际的黑夜中,数道骑马的身影逐渐浮现。
这绝对不是自家的兵士,阿洪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邕州城的人,出来了!”
“敌......”
下一个字还未喊出来,阿洪只觉得喉头一甜,嘴里止不住地向外喷着血沫,脖子上赫然出现的一支羽箭,让他的意识逐渐归于虚无。
“杀!破贼就在今日!”
赵桓一声怒吼,挺枪跃马第一个冲入营寨,此时正值深夜,营中的蛮人大多都在睡觉,许多人还没醒过来,便在睡梦中做了赵桓等人的刀下亡魂。
不过仍有一些蛮人反应过来,大呼遇敌,可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没有几个人能拿起武器御敌。反倒是因为自己的大呼小叫,引来了赵桓的注意,被一刀斩于马下。
“散开!”赵桓冲亲卫们喊道,“记住了,砍倒一切阻拦你们的人,点燃一切你们能看到的军械、粮草、帐篷!”
亲卫们各自寻找着目标,赵桓也是径直冲入一座帐篷内,里面存放的是蛮人此次从周边村落劫来锅碗瓢盆和农具。蛮人不懂得制作精良的铁器,这些东西在汉人家里寻常的东西,在他们眼中却是无上的珍宝。
“可惜了,”赵桓暗道一声,手里的引火之物已经丢了出去,霎时,一道火蛇瞬间吞没了整座帐篷。
云师道被吵闹的声音惊醒,多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每夜都无法安然入眠,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苏醒。
“怎么回事?!”他走出营帐,拽住一名跑动的士兵问道。
“将军好像是营寨南部走水了!”士兵眼神中满是慌张。
住在云师道营帐附近的都是他本部人马,是来自他父亲那一辈的老兵和南诏借来的精兵,素质比蛮人高出许多,但突如其来的大火还是绕的人心惶惶。
“营南?”云师道暗自松了口气,他本部的人马都驻扎在营寨北端,南端则是那些蛮人。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他还有些暗自庆幸。
不过身为主帅,他不能放任不管,连忙披挂衣甲,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营寨南部。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遭,本以为只是一处意外的走水,但营寨大门外,静静躺着一具尸体,脖子上还插着一支羽箭,与纷乱嘈杂的营寨格格不入。
“哼,没想到那荆南王小儿竟有几分胆色!”云师道马上就想明白了,这是邕州城里派出人来捣乱了。
“吹号,命令各部放下刀剑,不从令者,斩!”他命令亲兵抽出佩刀,维持秩序,敢有不从从令者,即刻斩杀。
这些蛮部的联合本就十分脆弱,大家都是面和心不合,只是多了赵桓这么一个外敌,这才暂时保持了团结。
如今炸营,蛮部的上下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开始互相争抢值钱物件,一些有仇的,彼此看着不顺眼的甚至你一刀我一刀砍了起来。
此刻看着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走的蛮人,云师道便知道,此次炸营已然是无可挽回,自己能做得,只能是及时止损,不使他们的炸营扩散影响到其他营寨。
乱局已经不可挽回,为此云师道还亲手斩杀了数名不从号令的蛮人,他最为担心的是营寨最西侧,打造和存放攻城器械的地方。
“来几个人,随本将军去西营!”
......
皇天不负有心人,赵桓和两名亲卫总算是寻到了存放攻城器械的地方,看着一排排尚未完工的攻城塔,赵桓只暗自庆幸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上两日,邕州城只怕是危矣!
正当三人忙活朝器械上泼火油时,一个身着玄甲,脸上带着一道恐怖疤痕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士兵走了过来。
“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