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李道清的话似是点燃了李夫人积攒已久的怒火,她当即收住眼泪,冲李道清大吼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嫁给你!本来在江南生活的好好的,却突然来到岭南这片瘴疠之地,若是这倒也罢了。如今儿子被滥用私刑,你作为一个知州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真是个没骨头的!”
李夫人听说了李弘之在诗会与赵桓起了冲突,因此认定了赵桓怀恨在心,私下趁机报复李弘之,故此言语间矛头直指赵桓。
赵桓玩味地看着李夫人,看来她对李道清不满由来已久,只是今日彻底爆发了出来。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冯义成,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玩味的神情。这毕竟是李道清的家事,赵桓和冯义成不好多说什么。
听完自家夫人的话,李道清气不打一处来,本就被儿子女儿折磨地焦头烂额的他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李夫人的脸上,她那白皙的脸颊瞬间多了一道红红的巴掌印。
“我再说一遍,弘之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与他人无关!”李道清死死盯着李夫人,“现在,楚王殿下和冯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
李夫人显然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咳咳,老夫的确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李夫人,”冯义成轻咳几声道,“先说明一点,李公子这般并不是手底下人动用私刑。”
“是,妾身知道了......”李夫人被抽了一巴掌,似乎清醒了许多,她低头查看李弘之的伤势,并不是被人殴打,倒像是自残行为。
“老夫问你,李公子最近一直服用的五石散是何人送来的?李知州说是夫人你的一位远房姨表亲,可知此人的身份,如今是否还在广州?”
一连串的问题,加之李弘之的惨状,让李夫人有些头昏,她梳理了思绪,良久之后才答道,“五石散确实是妾身的一位远房亲戚送来的,妾身曾与她有过书信来往,她听闻弘之体弱便差人送来了五石散和具体制作的方子。”
冯义成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夫明白了,李夫人,告诉你一件事,李公子这般惨状便是因为五石散!”
“不,不可能,她是我的亲友,怎么能害我的孩儿呢?”李夫人一脸难以置信。
这时,原本昏过去的李弘之睁开眼,“娘?娘!”他发现自己正在李夫人的怀中,忙说道,“娘,您终于来了,您最疼我了,带五石散了吗?”
李夫人万万没想到李弘之睁开眼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但李弘之却不依不饶,摇晃着李夫人的肩膀道,“娘,你说话啊娘?五石散你带来没?没有它儿子我快死了!”
“带,带了!”李夫人指了指身后堆成小山的五石散,方才传唤她来州府的时候,同样让她将家中的五石散一并带来了。
“哈哈哈!”
李弘之一把推开李夫人,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五石散前,拿起一小包放在鼻下贪婪地吮吸着,好似这是无上的珍馐一般。
“我的儿啊,你究竟是怎么了?”看着状若疯魔的李弘之,李夫人泪流满面,忙上前夺过五石散,想要安抚李弘之。
谁料这番举动却让李弘之更加疯狂,他眼中最后一丝亮光被吞噬,转而变成了血红色,“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李弘之一拳将李夫人打倒,见李夫人还是抱着五石散不松手,竟将李夫人压在了身下,双手死死掐住李夫人脖子。
“你这逆子!”李道清血气上涌,上前便是一脚将李弘之踹飞。
李弘之身体将堆成小山的五石散撞倒,粉末状的五石散散落一地,李弘之见状忙趴在地上,撅起屁股舔舐起来。
此时性质已经变了,李弘之当众对父母行凶已是犯了大罪,赵桓知道不能坐视不管,下令道,“此人当众行凶,还不速速拿下!”
几名衙役听令,上前欲将李弘之控制,可正舔的上头的李弘之哪里会允许别人打断他,当即如疯狗一般与衙役们缠斗起来。
可他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制服押送了下去。
李夫人还杵在原地,愣愣的注视着被押送下去的李弘之,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儿子。
“弘之,你究竟是怎么了......”
“都是因为这五石散啊!”李道清将夫人搀扶起来道,“它让我们儿子变得如此,变得六亲不认,现在弘之都变成这般模样了,你还相信你那位远方表亲么?”
李夫人擦了擦眼睛的泪水说道:“那人现在不广州了,她住在金陵,她的夫君是平阳张氏!”
“咔嚓!”
听闻是平阳张氏一脉,赵桓将手里把玩的毛笔硬生生折成两段,“平阳张氏?那是皇后一脉,你可确定?妄自非议后族,可是大罪!”
“妾身确定!”李夫人坚定道。
得到李夫人的确定,赵桓心中如翻江倒海,此物即是从金陵,从平阳张氏那里传来的,那作为家主的张叔仁和皇后肯定不会不知此物,如果仔细想想,那赵元宏变得反复无常和猜忌是不是也是因为服用了五石散所制?如果真是这样,平阳张氏其心可诛!
“本王明白了,请李夫人先回府休息吧,稍候会差人将李公子送回去的。”
李道清同样告辞,今日发生的变故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需要时间理清思路。
送走二人后,冯义成缓缓开口道,“多亏了殿下识得此物,若是一旦在广州流传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幸而从源头及时掐断!”赵桓嘴上说着,眉头却依旧紧皱着,“若真是李夫人口中的平阳张氏一脉所为,那么本王的父皇,也极有可能服用了五石散,前阵子在金陵见过一面,陛下的身体大不如前。”
赵桓看着冯义成道,“冯公,用不了多久了,用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