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唐公的夫人窦氏,也是大有来历。家本是后周的望族,她是周王的甥女。
在隋主篡位周朝的那一年,夫人年仅七岁,她还不懂世事,只知道心疼自己的舅舅,曾在一夜之间,无数次地哭泣,口中念念有词:“恨我不是男孩子啊,否则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解救舅舅一家之难。”
在这个世界上,缘分总是来得如此意外,有时候,太过刻意地追求,却不如无意间的巧合。他的夫君李渊更是是隋朝的一员虎将,这样一对特别的夫妻,他们的结合,仿佛注定会孕育出不凡的人物。
他们的女儿,才年芳十六,但自小就不喜欢女红,不喜欢针织,却喜欢拉弓舞剑,这份豪情,让家人都惊叹不已。就好像三国时孙权的妹子、刘玄德夫人孙尚香一样英气勃勃。
在那个年代,这个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虽然求婚者众多,但唐公夫妻二人一直想要为她找到一位合适的夫婿,夫妻二人到现在一直还没有看到适合的,认为在婚姻大事上不应该随便轻易的应允,如此优秀的女儿,总要等到那个合适的人出现。
说来也巧,在这寺庙中,却遇到了这么一位乘龙快婿。话说这几日,在寺庙中,唐公整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看看书,窦夫人也在静修,左右都无人交谈。只有胞弟李道宗偶尔来,陪她聊聊天、说些家常话,他感到非常的寂寞。
更何况他好歹也是个大官,即使现在是在寺庙,未在职、不办公,但每天衣食住行也都时刻有人关注、服侍,时刻准备着为他服务,和尚们也好奇他的身份来历,纷纷打听他的消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更是让他倍感拘束。
又过了几日,实在无聊。他就去僧人们生活和修行的地方,想去看看僧人们的生活情况,再了解一下寺中僧人的数量、房屋的规模、禅规的严格程度、以及僧人们平时功课的勤奋程度。就这样,他都能发现篱笆缝中不时就有一、两个小沙弥非常好奇的在偷偷观察他的举动。
百无聊赖,他就去找住持五空谈谈心,把自己对庙里了解的情况和见地与五空聊一聊。
只见五空轻步跟着他,随时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他走到厨房对面,看到有手下僧人在忙碌,住持远远地摇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逛着逛着,又走到一个庭院,问住持:“这个庭院怎么这么安静,这么干净,是什么地方啊?”
住持赶忙回答:“这是我的房间,料想老爷走的也乏了,进来喝杯茶吧。”
唐公见和尚热情地邀请,不禁走进了清雅的小舍。出乎他的意料,这里并不是僧人的卧室,而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窗户明亮,桌子干净,一丝不挂,仿佛万籁俱寂。五空献上了茶,推开窗户,指着对面的舍利塔,李渊顺着指引看过去,只见光芒耀眼,真是奇观。
李渊转身时看了一眼屏门,只见上面有一副对联:
宝塔凌云一目江天这般清净
金灯代月十方世界何等虚明
旁边写着“汾河柴绍熏沐手拜书”。唐公看着这副对联,语气高傲,笔法雄健,不禁点头会心。他问住持:“这柴绍是谁?”
住持回答:“他是汾河县礼部柴老爷的公子,字嗣昌。他在寺庙里看书,看到僧人建了这两个小房,就写了这副对联送给小僧,贴在屏门上。很多见过的官员都称赞这副对联。”
唐公点点头,对住持说:“打扰长老清修了,您请自便。”随即就离去了。
当晚,唐公回到禅堂,月色明亮如白昼。他这段日子迟迟不能回去太原老家,一家子在寺庙休息、休整,本就是无奈之举,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再加上之前东宫伏击的事,一直心里有事放不下。所以这晚又是睡不着,只能在寺内来回的徘徊,想寻找一个地方静下心来。
他走进松林,不自觉的又来到了僧房,就问到:“住持,你睡了吗?”
五空住持急忙回答:“大人,您还未休息,我又怎么会先睡呢?”
唐公说:“今晚月色这么好,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赏月攀谈吧?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欣赏月色的吗?”
住持回答到:“寺院旁有一个平坦的山坡,那里赏月极佳,夜色极美。大人愿意去看看吗?”
唐公欣喜地说:“这真是太好了。”
住持提议让小厮拿灯前行,但唐公拒绝道:“这么明亮的月色,如此意境怎可辜负。无需掌灯。”
住持还要劝说:“我怕这小路崎岖,不好行走,惹大人受伤。”
唐公道:“我带兵打仗,在黑暗的山径上行走惯了,这点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需要特意找人掌灯麻烦了。”
住持还是坚持拿灯,唐公说:“师傅就听我的吧。就请长老只管带路,不需要劳烦其他人跟着了。”
于是,住持领着唐公走向了寺院旁的小门,穿过竹林,走上土岗。
山岗上,仰望夜空,一轮明月朗照,无云遮蔽,显得格外明亮。俯瞰寺庙,殿角的影子直插云霄,塔的倒影则在地面摇曳。远处,山脉若隐若现,朦胧在夜色中。田野间的树木宛如墨染,模糊不清。四周寂静,只有村犬此起彼伏的吠声,在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这些景象共同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夜景,惹得唐公驻足欣赏。
二人看了一会美景,正想下山,却听到竹林对面有微弱的灯光和吟诵声。他问住持:“长老,你们僧人在念晚课吗?”
住持回答:“不会的!夫人刚刚分娩,我担心她身体虚弱,受不了惊扰,所以让弟子们这几日暂停了晚课。”
唐公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他寻着声音转身沿着山冈的小径走去,来到了一处有几间楼阁的地方。
这里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他停下脚步,问:“听声音确实不像是在念经?”
住持回答:“这是柴公子读书的地方,应该是他在挑灯夜读。您白天看到的对联,就是他写的。”
唐公听到那洪亮的声音,悄悄地拉着住持,靠近柴公子的读书之处。从窗缝中望去,只见一个美少年在灯下坐着。他的脸白皙如雪,嘴唇红润。他身边的书桌上横着一柄宝剑,他琅琅地读着书,却不是儒家经典,反倒是兵法。读完后,他拔剑起舞,仿佛旁若无人一般。舞罢,他按下剑柄,叫道:“小厮柴豹,给我倒杯茶来!”
唐公一听,立刻转身走下台阶,心中暗自欣喜道:“和平年代崇尚诗词歌赋,动荡时期就需要文武双全。在这个世上,光念这几句诗词又能有什么成就呢?现在这个时代就需要这样文韬武略的人才!只有这样上马能击退贼盗,下马能起草伐敌文书之人,才能配得上成为我的女婿。万一我有急需的时候,他还能助我一臂之力!”
他穿过廊庭,对着住持说道:“我看这个年轻人气质非凡,日后必定有大作为。我有一个女儿,已经到了年芳十六、适婚,端庄稳重,不多言语,还未找到合适的夫婿。我想请你做个媒人,让他们结为夫妇。”
住持听后,恭敬地回答:“老爷您的嘱托,我定会尽全力促成这段姻缘。明天我就请柴公子来见您,您亲自看看他的言行举止,就能知道他的人品了。”
唐公高兴地说:“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说罢,唐公回到禅堂,住持也告辞离去。禅堂内寂静无声,只剩下唐公内心的激动和期待。他想象着女儿与柴公子的未来,心中满是欣慰和欢喜。而住持则在回程的路上,默默为这对姻缘祈祷,希望他们能携手共度人生,共创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