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后国,矢部滨之馆。
“不对!这个今川义元死的委实蹊跷,中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阿苏惟将听完高桥绍运关于今川义元身死的传闻后,便直接斩钉截铁的开口说道。
不止高桥绍运,一起在旁听着的黑猫和丸目春也是一副神情惊讶的样子。
高桥绍运开口轻声问道:“为何宫司认为这次合战,有问题?”
阿苏惟将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开口纠正高桥绍运的话,认真说道:“并不是这场合战有问题,而是今川义元的死有问题。”
“按照你所得知的这个消息,织田家的家臣并不赞成织田信长的冒进行为,而是织田信长自己一意坚持,才最终误打误撞的正好撞上了停留在那里的今川义元。并且今川义元几次三番的拒绝家臣的劝谏,更是主动将自己的部队一点点的拆分开来。”
“最终才导致了织田家旗本和今川家旗本两大精锐的硬碰硬,今川义元也由此身死。”
高桥绍运细细听着阿苏惟将关于这件事情的剖析,从最开始的反对到后来的怀疑。
如果这是一个平常人,不经战阵而擅作主张,也就罢了。
可,今川义元是凡夫俗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就很值得探究了。
阿苏惟将没有继续开口,高桥绍运则是在思考自己所探知的消息。
一旁的丸目春听的晕头转向,便悄悄的向黑猫那边挪动去,然后小声的开口问道:“宫司殿下说的,你能听懂几分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出哪里不对劲呢。”
原本黑猫对这件事并不甚在意,只是听阿苏惟将分析的有趣,才用些心思思考一下。眼下见丸目春全然不明,却也是打发无聊的开口解释道:“这个今川家的目的是上洛,而这织田家是第一站,所以他应该走的特别稳当才对。”
“可是,按照刚刚所描绘的那个形象来看,完全就是一个自大且狂妄的笨蛋。”
丸目春轻轻点点头,然后身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里想:果然,这不是我能懂的。
倒是一旁的高桥绍运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抬头对着阿苏惟将开口问道:“那,今川义元这次败亡,宫司以为是怎么导致的呢?”
阿苏惟将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着高桥绍运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前两年的西国无双陶晴贤吗?”
高桥绍运点点头,开口说道:“严岛之战败于毛利家的那位,如今大内家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啊!?”
高桥绍运自己说完这句话,然后猛地一抬头看向阿苏惟将,却见后者正捧着茶碗轻轻抿着。
阿苏惟将喝完茶将茶碗放下,然后开口说道:“当初毛利家的一支骑兵穿过层层防守,直达陶晴贤的本阵,从而造成大内家自内而外的崩溃。和今日这织田信长长驱直入,面对面直接击溃今川义元的旗本何其相像。”
“只不过这陶晴贤却是以强臣而凌弱主,因此招惹得家中不满。只是不知这今川家为何会有这等样事,莫不是家中对于上洛一事不太赞同?”
高桥绍运也是摇了摇头,对于这一切他也是探听而来的,并不是一手的信息。
倒是一旁的黑猫若有所思,然后开口插话道:“依着先前的描述,那个松平家的人似乎是与织田家有旧?”
黑猫的话为阿苏惟将和高桥绍运打开了一条新的方向,阿苏惟将缓缓开口说道:“若是依着这个意思,松平家与织田家暗通款曲或者保持默契,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阿苏惟将从一旁取来纸笔,然后铺开一张白纸,按照高桥绍运先前所说简单勾勒出今川军和织田军的行进路线。
“今川军以松平军和朝比奈军为先锋取了这鸣海城及其周边城寨,顾名思义这鸣海城必然是濒临海岸,而今川义元后来遭遇织田信长却是在山间。这说明他定然是走的另一条路,这条路的目的应该是先前所言的那谷野城才对。”
“到这里为止,今川军的行进没有任何问题。张弛有道,有板有眼。只是织田军的行进却是有趣。”
阿苏惟将再取来一张白纸,点出了一个点作为清州城,然后开口说道:“这尾张国在东海道三国西北方向,按照常理来说得知今川家入侵,第一反应应该是命令鸣海城固守,然后率军于自鸣海城至清州城各城寨层层布防。最后亲率主力将今川家堵在一处。”
“可是这位织田信长第一件事是做什么?他绕道去了热田神宫祈福,随后又恰巧遇到了海水涨潮,直接绕道避免了与鸣海城的松平军和朝比奈军对峙。最终误打误撞的和选择了另一条路行进的今川义元正面交锋。”
高桥绍运开口说道:“如果说哪里有问题,也就是这段时间了吧。”
黑猫看着阿苏惟将面前两张描绘了行进路线的纸张,然后起身上前缓缓将其上下重叠起来,对着在座诸人说道:“也许这样看,更明显一些。”
高桥绍运和阿苏惟将先是看了一眼两张纸重叠的样子,随后抬头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与其说是今川义元不幸运,不如说是织田信长根本就是特意选择了绕道直奔今川义元而去。
那么,织田信长又是如何知道今川义元不会往鸣海城驻扎的呢?
答案已经是显而易见了,那位松平家的家督松平元康毫无疑问嫌疑最大。
一来可以避免松平家自身与织田家直接硬碰硬,从而削弱自家实力。二来若是今川家此次败北,数年之内肯定是无力再次兴兵上洛,那么为了抵御织田家的复仇肯定要加强防御。那么原本身处骏府城的松平元康极有可能被派回家中,松平家很有希望恢复半独立的状态,对于眼下的松平元康来说这是极具诱惑力的存在。
阿苏惟将轻轻用手点了点桌子,然后开口说道:“那么,眼下今川家失去这位东海道第一弓取,定然会大乱。毕竟大内家的殷鉴不远。”
“至于这位松平元康的忠诚与否,咱们只要看他接下来的行动便可以揣测一二了。”
“他若是真的忠于今川家,自然是回到骏府城努力帮助其稳定家中。可若是怀有二心,恐怕三河国不复为今川家所有啊。”
‘啪’‘啪’屋子外间传来了鼓掌声,甲斐宗运笑着进来,开口说道:“宫司殿下分析的很有章法,如此我们也可以放心的让您去做一些事情了。”
阿苏惟将抬头正迎上甲斐宗运的目光,顿时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眼神有些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