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后国,阿苏家新居城(未竣工)。
众人商定好后就分头行动了,阿苏惟将也出发前往尚未完工的新居城。他此去是为了以神宫名义来宽慰工人,从而压制任何可能出现的反抗苗头。当然,阿苏惟将一同带往的还有丸目春负责准备的饭团,毕竟做好两手准备才能有备无患嘛!
山城良佐之前犯了大错,亲手斩首儿子才保全家族。此刻正战战兢兢的跪伏在阿苏惟将脚下,后者却没有在意而是将目光望向正捧着饭团的劳力身上。
有的劳力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吃,便只从上面轻轻捻下几粒放在口中细细品味着,随后将剩余的饭团小心包裹起来放回怀中。
有的劳力孑然一身没有牵挂,便大咧咧的捧着大快朵颐起来,偶尔从嘴里掉落的米粒也赶忙弯腰捡起,随后飞快添入口中。
阿苏惟将缓缓将目光收回,投射到脚下仍保持着恭敬姿势的山城良佐身上,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山城良佐虽然一直跪伏在地上,无法抬头观察阿苏惟将的表情,但是从阿苏惟将脚步的挪动还是判断出来自己即将迎来最终的审判。
阿苏惟将轻声发出“嗯”的声音,跪在下方的山城良佐不由得紧张起来,打起万分精神。上方传来一阵长长的出气声,阿苏惟将的声音紧接着便传了下来。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随后稍稍顿了一下,阿苏惟将再次开口,“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毕竟闯出祸端的人已经伏法。”
山城良佐‘嘭’‘嘭’的磕头声随之而来,他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山城良佐老泪纵横,他含糊不清地对阿苏惟将说道:“是我教子无方!才让那畜生损害了主家利益,污损了神宫声名。我虽斩杀那不孝子,这些日子里仍是寝食不安,今天能够得到宫司殿下的宽容,我死而无憾了。”
阿苏惟将面色凝重,微微摆手,然后上前将涕泪纵横的老人搀扶起来,两眼直视着后者开口说道:“你儿子的过错,已经有了惩罚。而你对本家的功绩,却同样不容忽视。”
阿苏惟说到这里,不禁感慨万千,他拍了拍山城良佐的手,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这样吧!你若是能够确保新城修建不出差错,待新城落成之时,我允你家中子弟一个差事。只是这次不要再出上次那种事情了。”
山城良佐闻言,当即俯身欲拜,却被阿苏惟将以手撑住双臂拦住。阿苏惟将摇头示意山城良佐跟上自己,便转身沿着堆积着的木石料缓缓前行。山城良佐不明其意,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阿苏惟将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阿苏惟将把山城良佐领到无人之处,突然转身,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后者。山城良佐额头冷汗直冒,不禁咽了口唾沫,然后小心翼翼地躬身问道:“宫司殿下,您有何事吩咐?小人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阿苏惟将收回身上迫人的气势,语气温和的对山城良佐开口说道:“说什么万死,没有那么严重的事情发生。只是有一些问题想不通,所以想要问一问经验丰富的山城公,有什么见解罢了。”
山城良佐看着面色和煦的阿苏惟将,心里却直打鼓。他深知阿苏惟将要问他的绝非什么不重要的事情,相反应该是极为关键且敏感的话题。至于为什么要找自己,想来也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又偏偏犯了事被抓住,所以问起来才会颇为放心。
阿苏惟将见山城良佐不接话,权当后者默认,便自顾自的开口问道:“家中府库多由过往重臣推荐的属臣看管,像山城公这般能为主家思考的也有。但据之前下派的监察队回报显示,多数都有极其严重的贪腐情况。”
阿苏惟将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山城良佐心中一紧,他当然知道阿苏惟将说的是实话,这些情况他也早有耳闻,只是过去并不牵扯到自己,装作看不见也就罢了。
阿苏惟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山城公,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本家尽心竭力,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这些贪腐的属臣不仅损害了本家的利益,也在败坏家中风气。如果不能及时解决这个问题,本家的未来势必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山城良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阿苏惟将说的没错,但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要面对那些家中重臣,自己是甲斐宗运的心腹,这让他感到非常为难。
阿苏惟将似乎看出了山城良佐的心思,他说道:“山城公,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非常为难,但这是本家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山城良佐看了阿苏惟将一眼,他知道,阿苏惟将是真心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建议。他点了点头,说道:“宫司殿下,这些问题其实您可以和甲斐公说的。在老奴被安排出来之前,甲斐公就已经与我等好生谈过,更是给我们划了红线。”
山城良佐说到这里顿住,带着些惆怅继续开口说道:“谁承想,时间是会改变人心的。如果宫司殿下真的想要改变现状,最好还是和甲斐公敞开心扉的谈一谈。毕竟当初分拨我等,实际上内里也是有些隐情的。”
阿苏惟将察觉到山城良佐话里有话,但既然他不愿直说,便也只好接过话头说道:“这样也好,想来甲斐师傅定然也是希望本家能够尽快重新回到健康的轨道上。”阿苏惟将说到这里停住,接着补充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不在这里叨扰,我等着新居城建成的那一天。”
山城良佐极其简单的回答道:“老奴尽力而为。”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山城良佐心中充满了忧虑和矛盾,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和往日的老弟兄们谈谈,但他更知道这将会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