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并未出乎她的预料。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这世间哪有能强行给人续命的方法呢。
只是心里实在是不甘心。
与爷爷冰释前嫌才几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回了久违的亲情，这么快又要面临生离死别。
李霁月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赵羊，你说人类这么厉害，短短几千年就从无到有发展出了如此璀璨的文化，为何寿命却如此短暂...”
她的这个问题赵羊无法回答。
寿命，似乎是人类医学上注定无法突破的难题。
即便费尽心思，极限也都摆在那里。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
身体进入游戏世界不也是科学所无法解释，未来人类能否长生或者...永生呢？
摇了摇头，他把这个可笑的念头驱赶出脑海。
活那么久有什么用。
生命不正是因为其短暂才更显得宝贵吗？
重要的不是活了多久，而是活的有意义有价值。
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终点，遗忘才是。
李远山给了赵羊三天的准备时间，等到他准备妥当，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这些，李霁月和李明城夫妇并不知道。
但是从见过赵羊之后，一直躲在病房里的李远山出来了。
他没有继续把自己锁在里面，而是选择用最后的时间去陪伴家人。
两人之间的计划，李远山需要做的部分他早就已经准备完毕，剩下的就要看赵羊的了。
这三天时间，赵羊自己出去过几次，没有让任何人跟着。
李霁月虽然好奇，但在爷爷的授意下也没有多问。
况且，她发现李远山的精力越来越差了，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心里也明白，爷爷没几天了。
她一边要掌管李家的运作，一边还要陪伴李远山，已经没有精力他顾。
两个人都是李霁月无条件信任的人。
既然爷爷和他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她只需要配合就好了。
很快，三天时间过去了。
这天夜里，赵羊和李远山再次见面。
此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坐在轮椅上需要拼尽全力才能抬起头，就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程一见状想要搀扶他躺在病床上，不过被拒绝了。
“阿程，你出去吧，我和赵先生单独聊。”
“老爷...”
“去吧，还死不了。”
她看着这个固执的老人，暗自叹了口气。
那个一生要强的老爷从来没有改变过，即便是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程一退出房间关上门，走到别墅的院子里。
今晚的夜空非常干净，能清楚地看到天上的一颗颗星星。
此时此刻，这个港省有名的李家大管家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可笑的念头——
人死了，真的能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不过很快，她就哑然一笑。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房间里，赵羊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李远山人老成精，自然知道他其实是为了照顾自己。
这样，自己就不必硬撑着抬起头和他说话。
单是这一举动，就让他坚信自己赌的没错。
“老爷子，我这边准备好了，已经全部谈妥。”
“呵呵，谈了几个人？”
“三个。两个本地的，一个外面的。”
赵羊伸出三根手指，脸上带着轻松无比的笑容。
说完，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又加了一句。
“对了，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他贱兮兮凑到李远山耳边，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是他啊，意料之中。这样一来的话，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轻松。
李远山有气无力地咳嗽几声，但表情一点也不显得沉重。
能做的事情他已经都做了，可以坦然赴死。
若是自己死后李家还是维持不下去，那就是天意。
这样他也无话可说。
毕竟人力岂能胜天。
这一刻，他似乎是泄掉了最后一丝力气，浑身的感官都清晰了起来，苍白的面庞竟反常地泛起了血色。
李远山知道，这种情况被称之为回光返照。
也意味着，自己在这人世间的的经历，开始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了。
“赵小子，老头子我还有最后一些话想对你说。”
他目光澄澈，那语气就像是细心叮嘱儿孙的长辈。
赵羊沉默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应该真的是“最后”的一些话了。
倒是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毕竟两人实在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你这人吧，有能力也够聪明，只是有时候太理想化。”
“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在竭力避免陷入各方家族斗争的旋涡，一心只想做个普通人。”
“可是你知道吗？尖锥入袋难掩锋芒。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哪一方面，真正有本事的人是无法隐藏的。”
“你，早就在各大家族的视线之中了。”
“与其事到临头再去想办法，不如自己强大起来。”
话说到这里，李远山没有再继续开口。
这只是他作为一个长者提出的建议，如何选择还是要看赵羊自己。
“咱俩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吧，替我叫月月他们进来，是该跟他们好好道别了。”
赵羊起身告辞。
李远山说的这番话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转身离开的时候，老人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朵。
只有两个字——
“再见。”
而这，也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两天后。
当他看到李霁月一身黑衣眼睛红红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就知道，李远山已经走了。
也就是说，到了自己和他的计划开始的时候了。
虽然知道有些话现在说出来可能会让她难过。
但为了计划正常进行，赵羊还是开口问道：
“明天发讣告吗？”
李霁月点点头，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悲伤：
“嗯。明天上午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讣告，下午和那些同盟家族会面，这是爷爷临走前吩咐的。他说，一切事情你都清楚，我们只要配合你就行了。”
俩人之间的计划其实预期的阻力还真不小，而且这阻力应该还是来自李家内部的。
李远山既然走之前跟他的亲人提过了，倒是省了赵羊解释的功夫。
老爷子魄力惊人，为了明天的这次会面赌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希望李家人别跳出来唱反调吧。
“上午我也会出席旁听，至于下午的同盟会面...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听他这样说，李霁月心中稍安。
这几天，其实她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了。
先是一些合作的小家族频频出现小动作。
再后来，有部分中等家族也跳了出来。
甚至在背后还能看到石家的影子。
这可是同盟家族里面最大的三个家族之一！
她不是没有给石怀仁打过电话询问，但是一次都没有接通，登门拜访的时候连门都没进得去。
一系列的事情让她感到心力交瘁。
如今赵羊出手，李霁月的心神奇地安稳了下来。
“又要把难题交给你了，我...”
赵羊摆了摆手：
“这是我跟老爷子的交易，我收了报酬的。不过此事结束后，你得尽快进入角色了，我总不能一直待在港省。”
“......我明白。”
沉默了一会，李霁月答道。
翌日。
上午9点。
记者发布会如时开始。
这次发布会召开的非常仓促，正常情况下是需要提前一周左右通知的。
尽管如此，收到邀请的媒体却没有任何一家缺席。
这群人的嗅觉是非常敏锐的。
最近，港省表面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他们心里清楚的很。
这群人和某些心怀不轨之辈一样，他们都在等。
在等李远山咽气。
或许，这次的记者发布会就是搞个大新闻的契机？
几乎所有的记者心里都是这样的念头。
随着李家之人入场落座，这些记者的视线全都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