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当诱饵,制造混乱的法术师和较量官已经为俘获昏晶创造出时间。
单可猛他们注意着那名盛开着神余之力光芒的较量官,在拉满地面上大大小小恶魔的仇恨之后,正在加速向远处飞去。而当他俯身贴着乌黑的地面低空飞行时,那弯曲迂回的淡黄色飞行路径就如同独蛇游行一般,义无反顾,蜿蜒向前。
另一名法术师也在成功吸引到天空上盘旋的恶魔后,一边倒退着飞行,一边不时凝聚法力,打出法术炮弹。他们双双把恶魔拉向远方。
其他较量官和法术师开始分头行动。
他们飞去不同的位置,此刻却在齐心协力奔着同一目标。
执行任务的目的已经再清晰不过:收服昏晶,放置小恒星之石。
单可猛手持“秦戟”来到自己的任务点,而在他的背后,还背负着一把无比沉重的“迁勋”大剑。区别于聚合坚金剑的用心铸造,这把能够像“巨阙”或是“玄铁重剑”一样大开大合、并不算锋利的硬剑完全是用普通铁质炼成。但其唯一区别于普通大型铁剑的便是,所采用材料都是那些曾经在昏荒中战斗过,丧失了性命的英雄所留下的遗物。
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在黑暗中化为白骨,有些人则被风沙掩埋,连尸骨都搜寻不到。单可猛只能感觉到、用心看到他们在那片遗失了的土地上与恶魔曾经奋战的身影,却再也无法将他们带回内地。
而后,他将那一把把断掉却依然斜插在地面上的宝剑拔起,在带回还没有被昏晶荒化的赛德里斯后,铸炼融合成了这把无坚不摧的大重剑。
相比于他内心的重量,这把迁勋重剑的分量或许还会让他觉得轻松。
而他本人也打算背负这一切,背负着那些已经逝去,却依然在他心目中闪耀的人的灵魂,继续与恶魔斗争,直至胜利,亦或是死亡。
守护内心最想要守护的东西,和这把剑一起,已经成为他精神上最为强大的武器。
……
临近昏晶,单眼的方形夜视仪已经无法看透周围的环境,四周变得浑然一体。
单可猛将挂有旗帜的“秦戟”稳插在地上,他摸索着从背后拿出备好的文森特之袋。另一只装有小恒星之石的文森特袋子也在他手中。此时正站在这山顶的高处,就在那块悬置浮空的大型昏晶正下方。
昏荒吞没了大地,可风照常从山岗上滑过。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赛德里斯内地,这片战场的后方,那里正处在傍晚的落日时分,有高空上的大气和云层将太阳的余晖折向大地。
尽管昏荒挡住了一切,单可猛视而不见,可他知道,在数万米以上的高空中,他将始终与光同在。
他祈祷般地打开文森特之袋,手指触发到封存在袋口用以捕获昏晶的收纳法术。
顷刻间,风云并起。空间内,风卷残云。
四面八方所有受到法术波及的物体,都在单可猛的头顶,被席卷、凝聚成一股巨大的黑色旋风中。
它们受到吸引,朝袋口涌来,像一条从天而降、裹挟着昏晶、不停扭转被拖长了的绳索。
另一些地方也正在出现同样情形,多处山顶上方都出现宛若龙吸水亦或是龙卷风那样剧烈的气旋景象。(只不过,类似龙卷风的自然现象,旋涡都是呈自下而上的上升气旋。)
随着昏晶渐渐被收入口袋,大面积的昏荒开始收缩,由它们共同统治的上方天空,一定区域里的黑色面层出现凹陷的坍塌情况。
晚霞伺机照耀而下,尽管微弱,只有薄薄的一层,但这时也足够给人莫大的鼓舞。
单可猛仰起脑袋,光芒已经能够照耀在他脸上,而也照耀在他身边树立着的秦戟上。赛德里斯的旗帜在快要停下的旋风中展平了猎猎飘荡。原本包裹着昏晶的黑暗气旋,这时也披上了一层落日的霞光,光和暗就在这样一种快要完结的风波气涡中继续交错混杂,交织扭转着,一起把昏晶送进口袋。
计划又一步实施成功。
他们都成功将昏晶收入袋中。
星型拓扑、互相牵连的昏晶断开连接,昏荒区域出现断层,阴影面积裂开的巨大缺口,光芒照射进来。
其他一些地方的法师和较量官此时也沐浴在阳光中。
可落日的余光终究不是那么持久,而这时,又要从众人的视野中渐渐褪去。
为了守住这方净土,避免再次陷入黑暗,单可猛他们释放小恒星之石。
在执行任务的区域里,当大型“小恒星之石”被从一一祭出,灿烂的光照夺目而出,犹如一朵朵盛开的火莲,绽放在这片昏荒的夹缝中,由群山托起。
饱满的光照充斥在每个角落,邻域里的昏荒被强压一头。
光耀甚至稀释了处在恒星夹层里的昏荒,从被切隔开来的那部分昏荒中渗透而出,而在穿射进后方的落越城战场后,就与驻扎在万里龙城上的恒星之石,以及地面战场上的众多小恒星之石光芒辉映在一起。
众人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但不获全胜,这时就很难断定已经成功。
……
因为有非常复杂的印术施加在恒星之石上,群山才没有被小恒星之石蕴含的巨大能量融化。可是,完全释放恒星之石的力量,又无疑会毁灭周遭的一切。
这是个很矛盾的问题。当昏荒来临时,人们必须借助恒星之石的力量,来扞卫自己的领地。采取封锁恒星之石的大量能量,只靠它提供适当的光照去抵御昏荒带来的暗境和恶魔,就已经竭尽了全力。
然而,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总是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极端斗争中站起来,想尽办法克服它,而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危难时刻,把险化夷。也许并非真的这样,但我们从来都不曾放弃,勇敢面对。
可能我们当中还存在着太多不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在危机时刻不会英勇就义。不去做无谓的牺牲,而选择在关键时刻一马当先、挺身而出,或许才更加合乎赛德里斯的品质。
落越城下的天元战场,当无数人在与恶魔的正面对抗中取得到绝大的优势时,在他们看不见的战场更前端,单可猛一行人却意外迎来了一位灾难级的统领恶魔。
这个一般不会过早出现的恶魔类型,此刻却提早崭露在了亮起的恒星间。
它不惧光芒,像早有预谋般的身披暗甲出现,沉着独立于空中,孑然身形,孤高,孤漠,孤树一帜。在恒星的照耀下,它宛若光中孤影,只身航行,独帆飘零。
单可猛一干人等仅仅只是注视着它那被群光汇聚却又无法照亮的身影,就会不寒而栗,心有慌张。
而这时,也许是它自以为来错了地方,面对周围的一切就还没有太大反应。
在它的背后,还悬浮着各色自旋不一的“反波色费米子球”,一共六枚,像风车,又像“曼哈顿球”,紧紧跟随着它,是种与它心脉相连的强大护身进攻法器。一股灰紫色的“结绳”缠绕在它腰间,就系紧在它的护腰甲上。(这里的“反波色费米子球”中的“反”并非同“反粒子”一类意思,而是指代“解除”、“解离”、“使分离”、“使分裂”等意思。)
执行“偷梁换柱”任务的单可猛众人此刻仿若浸泡在“零丁洋”里,由那名守晶恶魔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短时间内竟让他们失去了思考和行动力。
大家手足无措,但又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在碰到当下这种毫无胜算的情况时,自己应该做什么。这是在执行任务出发前的战略会议上就已经决定好的事,任何人不得犹豫。除非又发生意外,否则,一切行动都必须按照事先商讨出的备用战术进行。
单可猛拔戟而起,在挥动秦戟的长杆时,就将赛德里斯的旗帜紧紧裹缠在了杆身上。随后,他先发制人,开启神余之力,向恶魔发起进攻。
其余人兵分两路,一路火速撤离战场。一路则上前协助单可猛,封锁恶魔行动。
留下的人很可能会牺牲,但这时就务必要有人站出来为队友掩护撤退。
不去做过多的纠缠,确保人员尽可能撤走,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件通报给后方,让那些还在正面战场上顽强拼搏的法师、较量官们有所准备,有所防卫。
恒星之石已经成功替换掉昏晶,可这时,所有人就仍需警戒起来。因为守晶恶魔的出现,接下来天元战局的走向极有可能会发生改变。
这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没错,现阶段的统领级恶魔对于整个赛德里斯来说就是这么无敌的存在。
大家难以抗衡。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一类恶魔,它们只会跟从昏晶一起行动,活动范围不会离开昏晶去到过远的地方。
但这并不代表着它们就一直这样,只能说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哪个案例,是统领级恶魔擅自离开自己镇守的昏晶区域,乱窜至其他地方。
回顾从前,自我们与恶魔打响的首战算起,赛德里斯就一直在节节败退中不停撤走。无法击败恶魔,我们就只能在被全面压制的战争中流离失所,委曲求全。
团结是我们改变的开始,在举步维艰的岁月里,无数场战役摧残着我们,但无数场战役都无法将我们击垮。
时间会慢慢修正一切,赛德里斯从未放弃过斗争,而也从不缺乏重新站起和反败为胜的勇气。
从一开始的恶魔肆意入侵,到现在,组织出宏大的正面战场直击恶魔。在对战中我们搏得优势。往昔高、中、低,三等威势汹汹的头阵恶魔都已不再是我们头疼的对象。
发掘出更深度的对手。在艰难的对抗中我们忍辱前行,而也在艰难的对抗中,我们自我觉醒。
赛德里斯——这头沉睡于广赤仙洲上的雄狮,只当它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便是这片被昏荒休眠了的好生大地,重新焕发出生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