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吕布闻言顿感一阵头痛。
这些人里面,以侍中伏完、长水校尉种辑、以及议郎吴硕为首的大臣,时常与自己相争。
若不是如今收敛了许多,按照上一世的脾气,这些人如何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陛下,臣想重新设立武库,只不过是想保护陛下安危,护我大汉江山!
如今董卓未灭,他日若卷土重来,若无充足的军备,如何与之对敌?”
吕布横眉冷对,目光扫视着众大臣:“诸位口口声声说着要回洛阳,难不成,几位是在晋阳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吗?
还是说若有敌军来犯,你等前去迎敌?连陛下都尚未说要回洛阳,尔等是要以下犯上?”
“你!”
伏完闻言面露难色,心说这莽夫如今口舌怎变得如此厉害?
忍着怒气咬牙道:“温侯,你怎能如此说话?老夫不过是为了陛下,为了百姓着想。
董卓祸乱天下,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白骨遍野,老夫实在是不忍心……”
“哦?不忍心?为陛下,为百姓着想?”
吕布闻言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哼笑道:“敢问侍中,陛下落难之时,侍中在何处?
百姓流离失所时?侍中在何处?
并州黑山白波祸害百姓,侍中又在何处?”
“这……我……这……”
伏完面色发白,支支吾吾胸口起伏不停,一脸窘迫。
董卓霸占洛阳时,他不也被跟着囚禁吗?
在人家的刀下,他怎么反抗?
这莽夫又不是不知道,定是想借此来打压自己。
“本将忍辱负重,屈身董贼,自救陛下来晋阳,先伏黑山,在平白波!扶保汉室!”
吕布一双蛟目冷然瞪视着他,斥道:“若不是某率领大汉的将士浴血厮杀,你今日早成了董卓刀下之鬼!”
“你……你……”
伏完面色发红,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吕布的话,让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但是伏完却不敢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因为他知道,吕布说的都对。
“尔一生寸功未立,只会摇唇鼓舌,我大汉将士的血汗,难不成在尔眼里不值一提吗?
汝还好意思说为了陛下,为了天下百姓!难不成阁下是想靠这张嘴来匡扶汉室吗?”
吕布冷笑,怒目而视。
“我……我……我……”
伏完嘴唇嗫嚅着,右手不断颤抖,微微向前伸着,想要说些什么。
眼睛扫过刚刚与他一起说话的大臣们,想让他们帮助自己说上一两句话。
可是此时群臣听了吕布的话,皆是一言不发,他们发现,这个理由根本就是无懈可击啊。
要不是人家,你现在还在董卓下面做食材呢。
“哼!”吕布不依不饶,冷哼一声,“汝身居高位,不思忠君报国。
上无功于国,下无德于民,却妄言为国为民。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一声掷地有声,仿佛重锤般击打在伏完的胸口。
“噗!”
“啊!”
伏完怪叫一声,竟当场仰头吐血而出!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倒了下去。
“快送太医!”
“伏侍中!伏侍中!”
群臣慌了,七嘴八舌的叫着,手忙脚乱的命人将伏完抬出去。
朝议上发生这样的事,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但这件事同样给所有人提了个醒,他们,不配与吕布辩论。
因为人家是实打实的为了国家和人民做事的,而他们,甚至连自己都是吕布救出来的。
吕布有恩于他们,他们有何面目与人家争论?
刘协一脸懵逼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心说怎么好好的就要吐血了。
不过刚才吕卿骂伏完,可真是大快人心。
他早就习惯了在晋阳的日子,此时在回洛阳,才不要呢。
“陛下?”
陈宫见时机成熟,轻声对着刘协呼唤道。
刘协反应过来,看见陈宫对他使了使眼色。
领会到意思后,刘协当场拍板说道:“吕卿,建立……武库,朕准了。
一切事宜,你与……陈尚书商议便……便可。
朕还年幼,需要卿等多多辅佐才行……”
“谢陛下!”
吕布抱拳,对着刘协恭声道。
刘协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他现在年轻,所依靠的只能是吕布。
这些大臣整天只会在朝廷上与吕布争来争去,一点实际的事情都不会做。
谁对他有用,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这一切,却被车骑将军董承看在眼里。
他的看法其实与伏完他们一致的,不能一直待在晋阳。
可是从刘协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怕是不好办了。
当天晚上,董承带着补品,前往伏完的府中,去看望他。
伏完虽然被气的吐血,但也没有大碍。
经过张仲景的弟子检查后,不过是肝气上逆,冲逆于上,破血妄行。
只要休息几天,调养调养就好了。
“侍中,身体可曾好些?”
床前,董承满脸担忧的看着伏完,眼中投去关怀之色。
“无碍,小病而已,不想竟劳国舅亲临,实在愧不敢当。”
伏完面色苍白,不过说话还算有些平稳。
“侍中,今日你就不该与吕布争论。”
“为何?”伏完疑惑道:“老夫不过是秉公直言。”
董承面色沉重,语重心长道:“吕布非昔日洛阳之董卓,自救天子以来,屡立大功。
你如此与他说话,实为不妥!”
“国舅,吕布非董卓,确实比董卓更可怕啊!”
伏完急了,继续说道:“吕布一卑贱小人,如今掌握大权,迟早会出祸端!
将军既是国舅,就该劝劝陛下啊!早日回到洛阳,才能脱离吕布的掌控!”
“我又如何劝?”
董承苦笑,他这个国舅,现在在刘协的面前,所受到的信任远远低于吕布。
他目光暗沉,幽幽道:“侍中放心,如今天子年幼,等过几年,天子长大成人,自然知道站在哪一边,你我该隐忍,以待时机才是啊……”
伏完闻言,眼中一亮,脸上瞬间恢复了几分血色,激动道:“国舅此言,乃老成谋国之语,令人茅塞顿开啊!”
历史上的国君,没有哪个想一直听臣子的话的。
就算现在刘协对吕布听而信之,时间久了,自然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所以,他们的等待是有道理的。
“再者,如今曹操等人率军讨伐董卓,想必年后便有结果,届时且看吕布如何说……”
董承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到时候吕布肯定是说不了话的,然后就会受到所有人的口诛笔伐。
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晋阳城中,一间酒楼的包间内,戏虔眼中露出幽深,拿起茶杯吹了口气,呷了一口问道。
“是!车骑将军董承昨日夜访侍中伏完,一直到子时初刻才离开……”
说话之人,身穿鲜艳的朱红色襦裙,领子镶有黑边,袖口宽大并且镶白边。
如果有认得她的,便知道她是伏完府上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