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一封讨贼檄文,从晋阳流出,飘到河北等地。
邺城,太守府内。
袁绍看着手中的书简,凌厉的眉宇间拧成一个川字。
但见那书简上写着: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董贼侵官暴国,荼毒天下,缘何?
此为绍所将董卓入洛耳,绍实魁首。
昔赵高改遗诏,秦衰,袁绍欲立幽州牧虞,以足霸天下之志。
绍之为,与阉人赵高无异。
赖卫将军吕布忠报国,辅幼主,上能御外敌,下能使百姓安乐。
大汉复有恢复日者,绍欲以私欲,竟欲攻并州,挟帝,此令天下怨怒者也。
冀州牧袁绍:四世三公之后,其生袁逢,养父袁成,叔父槐皆人杰,忠之扶助。
而绍者,外宽有礼,而内诈巧者也。
韩馥,冀州牧也,绍夺其位,出之冀州,是为臣乎!
徐州民为操所杀数十万,泗水所不绝,二人所好,非一人也,能相与乎?
瓒虽失臣节,宜问罪;而袁绍超、代庖杀之,卿复有臣者乎?
今又结朝反我,欲图并州,掠上,为吾所知而善之。
而绍犹未死心,居然屯朝歌,欲用蛭蚁之力以当大汉之天军。
吾州郡大将有千员,劲卒上百万,少动,使天下振栗,犹天雷降灰,滔海浸沃火,间灰灭高绝。
今布将行师,得檄者悉入伍,共匡汉室,立功立事。
得绍首,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其愿降者,前罪不问。
今又有与袁绍同污者,吕将军必问竟,是为天子法,守之须。
袁绍看完大怒,将檄文撕扯成几份,恨恨的丢在地上,“吕布贼子,欺我太甚!
吾若抓住他,必将其碎尸万段!”
众谋士见状,皆是心中一动,面露各异的神色。
“主公!”郭图站出来拱手,“吕布贼子欺君罔上,又以天子的名义蒙骗世人。
我们绝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应该揭穿他的虚伪,好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站在大义的一方!”
“嗯……”袁绍颌首,轻抚着下巴,“公与之言有理!”
他转头看向下方一名气质儒雅,相貌不凡的年轻人,“孔璋,素闻你的才名远扬,可否为吾解忧?”
厅中一直伫立的陈琳闻言,立即恭敬的作揖,“主公放心,我定要让天下人知晓我们的大义与吕布的虚伪!
让这篇檄文所书之人无地自容,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锦绣文章!”
说话之间,陈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傲然。
论做文章,他怕过谁?
“那就有劳孔璋了……”袁绍面露微笑,继而又有些忧愁的问道:“诸位,如今我们与吕布大战在即。
虽不惧,但并州军力强盛,强攻非上策,不知诸位有何良计?”
当年吕布在虎牢关数十万大军面前大显神威,睥睨天下英雄的场景依旧还历历在目。
正因为如此,他才这么忌惮。
“主公,吾有一计!”
话音刚落,逢纪出列言道:“荆州牧刘表兵精粮足,若他能从荆州北上出兵。
我们与其两路兵马夹击,必定可以使其首尾难顾。
吕布就是在骁勇善战,如之奈何?”
逢纪的计谋很快引的不少人点头称赞,少有的没有反驳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战如果败了,他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表面上是吕布与袁绍的战争,实际上却是士族与布衣之争。
纵观吕布麾下,无一不是出身低微之人,而袁绍这边,几乎都是出自名门望族。
而这两股势力,如今都是北方大地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战将决定日后北方,甚至天下的最终归属!
“元图言之有理!”袁绍点了点头,又问:“只是刘表乃汉室宗亲,他又如何会答应与我夹击吕布?”
还有一句话袁绍没有说,不过众人也都明白。
吕布现在代表的是天子,让以后皇亲当众反对天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明公,在下愿意为您解忧!”
只见许攸谄笑着站了出来,一脸讨好之相:“在下愿出使荆州,为您说服刘表,助明公成就大业!”
“好!”袁绍一拍桌案,嘴角露出微笑:“子远,若能成功说服刘表,此战,你当为首功!”
“谢明公!”许攸连忙拜谢,同时眼中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周围这帮家伙当初围攻他,他现在就要让他们认清自己的地位。
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能为明公分忧的人!
……
数日后,许攸带着几个仆从,先走水路,然后沿陆路前往荆州。
经过好一番折腾,来到了荆州的治所襄阳。
他准备劝说刘表,等开战之时,让荆州军出兵北上。
刘表在许攸的劝说下,立即令江夏太守、军师蔡瑁以及大将文聘,沿水路进军,屯兵南阳。
欲在北方开战之前,提前做好准备取下司隶,然后进攻并州。
蔡瑁等人认为,只要吕布与袁绍斗个两败俱伤,荆州军就可以北上收复四州之地。
到时候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而正当他们密谋这件事的时候,不想长沙郡也开始发生了异变。
为父守孝三年的恒阶,在守孝期结束之后,被现任长沙太守张羡征辟为长史。
却说他这日乘船行至淯水,发现有不少船只往南阳的方向而去。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战船北上,难不成荆北又有战事发生?”
恒阶站在船头,远远观望着这些高大的楼船。
这样的船队小一些的船可以载数十人,大一些的则有上百人。
而且有些船上,可以隐约看见其中的粮草军械等物。
长长的船队排列着,大概有数千人。
“公子,外面寒气重,您别着凉了。”
船舱内,穿着厚实衣服的管家取出一件绒袍走了出来。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袍子披在自家公子身上。
而恒阶依旧站在船头,过了良久,方才长叹一口气:“看来袁绍是下定决心,要与朝廷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