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除夕。
清早,头发乱糟糟的傻子在村中转悠,抠抠墙壁,捡些树枝胡乱挥舞,见了人就笑呵呵打招呼。若是懂得一些剑术的修士,从他的动作中不难察觉到,些许天地真气正在慢慢汇聚。
“啊啊!”傻子跟行人打招呼。
傻子每天都会在村中闲逛,若是岳医师遇见了,便会拿出些馒头、大葱或是咸菜,递给傻子,傻子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叫唤。
有些村民全当做没看见,匆忙离去,有些也会笑着回话。碍于岳医师的面子,就是没人敢辱骂,驱赶。
傻子正巧碰见采药回来的岳医师,“啊啊”招手。
岳医师笑着招手回应。
瞧他衣裳单薄,便拿出缝好的破衣服,又从厨屋里收拾出来一些吃食,一起递给傻子了。
傻子笑呵呵“啊啊”点头感谢。岳医师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
姑姑拔下发簪紧握手中,想到递给傻子,犹豫再三,还是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片刻,大地如同发霉长毛的橘子,白花花,银装素裹。天地之间,雪花相连。
今天孩子们都没有来学堂,各家都有事要忙,姑姑昨天也说了放假。
“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要出发了!”姑姑温柔喊道。
“收拾好啦!”烟雨提着重重的包袱小跑出来,嘴里呼出的气体,在寒冷而又干燥的隆冬,,化作一团白气,飘散了。
“吃完饭,我们要就走。”姑姑去厨屋蒸馒头,炒菜。
“哦哦,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烟雨头也不回,急匆匆跑出院子。
跑去的方向,正朝着陆猎户家。
在此期间,许多村民送来一些东西,并不是什么鸡,鸭,鱼,而是散碎的银子和一串一串的铜板。
姑姑一一谢过,收下了,权当做路上盘缠。
姑姑每三年都会带着烟雨去远方的一个山头祭拜,距离不短,大约有两个月脚程,期间也是需要银两的。
若非有利可图,哪有人会傻到白白送别人银子。
村中“只有”三个小孩觉醒灵识,而且三个孩子在岳医师家里突破,三个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其他村民想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呢,怎会放弃这么好的“亲近”机会。
若是以后遇到个什么麻烦事,说不定岳医师就是靠山呢,这点银两全当本金了。
烟雨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二人吃了饭就出发了。
村民们将姑姑月烟雨送到村外桥边便止步了。
“岳医师,一路保重啊!”村民喊道。
“各位请回吧,哦对,张大嫂,我家的菜园子还请你帮忙打理一下哈!”姑姑高声说道,声音润耳甜蜜。
“医师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打理!”张大嫂兴奋喊道,一旁的村民只恨岳医师没有使唤自己。
岳医师探查了张大嫂身子,发现已有身孕,还是龙凤之胎,看来双子草起作用了。
临行前,烟雨把两个铜板递给了小林,小声说道:“那本“小麦书”被姑姑发现,扔了,这两个铜板给大伙儿分了吧,就当我补偿大家的,我若有机会,再去买一本。”
“呃——老大,你还是别买了吧,姑姑打的可疼了。”小林身子矮小,痴痴的,接过两个铜板。
“姑姑打你啦?”烟雨一脸惊愕。
“呃——疼的要命,昨晚打的。”小林呲溜着鼻子小声说道,“不过,我感觉我力气大了不少呢。”小林子有模有样的挥出一拳,已经携带了些许拳风。
“行吧行吧,那我走了,你保护好小璐,别让小虎欺负她。”烟雨转身跑去,又若有所思。
“放心吧老大!”小林挥手喊道。
姑姑掐指,又是大凶,与前几天算的卦象一样,姑姑不由得担心起来,眉头紧皱。
三天前,姑姑就教给孩子们修炼方法了,如何运转真气,修炼周天,三个孩子已经了然于心,至于其他孩子,自然是没了兴趣,只专心打铁,抓药,看书,写字,扎染。
十多天时间。
路途中经过许多县城,一些男子总是投来充满不良目光。
更有甚者出言调戏,大多不敢动手动脚,毕竟大陈律法是出了名的严明!
东明城内,一个不算老旧的茶馆里。
一个衣冠不整,但看得出是生长在富贵人家的浪荡子弟从后院悠悠地走到茶馆。
看到姑姑这样的可人儿,心都要跳出来了,抿了抿涎水,心中打起算盘。
“小娘子,可曾婚配呀?不如跟了我如何?想来你还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呢。本公子是这东明城内......”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夹声说道,一只手已经搭在姑姑肩头之上了。腰间佩玉,发冠整齐,只是浪荡惯了,看见么貌美姑娘都想占一些便宜。
烟雨喘着粗气,忍无可忍,怒气横生。弓直腰板,一个冲拳就打在那人胸前。根本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
那人也不闪躲,对于眼前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男子根本没放在眼里。
可是经过十多天的修炼,烟雨对真气的把控越发娴熟。这一拳,足有三百斤力道!
“这么大力气,这小孩儿该不会已经觉醒灵识了吧。”
“我看足有二三百斤力气,恐怕已经达到通灵一阶了。”
“我看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啊。”
“啊?!朱家天赋异禀的长子,十五岁才觉醒灵识,十六岁通灵一阶,便已是叫人瞠目结舌了,这孩子日后若是无碍,怕是有望突破桎梏,踏足通天境界啊。”
虽然男子地位,在这个县城非同小可,但众人不敢去扶,不知男孩身边的女子是个什么人物。
只是简简单单一拳,便叫众人这般夸赞议论。
烟雨脸蛋微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姑姑心头一沉,放出灵识探查,发现房顶之上有人在小心窥探。
黑衣男子察觉到自己被发现,毫不犹豫,转身逃跑,速度之快,普通人根本难以捕捉到残影。
周围人多,姑姑不便显露实力,于是一把摔碎了个茶碗,揪着烟雨的耳朵便走出了人群,“小崽子,日后收敛点儿。”将钱一并给老板结算了。
茶碗摔碎期间,一小块碎片悄无声息地快速飞去,追赶逃跑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步伐飞快,每次落地如同蜻蜓点水,身躯瞬间飞出几十里远。
黑衣男子耳边响起充满杀气的话语:“你是谁,如实回答,我不杀你。”
黑衣男子眼神慌张,不自觉加快速度,能有多快就跑多快。
“那便死吧!”瓷片洞穿那人的头颅,身上并无有用的东西,姑姑一个响指,男子的身躯便化为一片齑粉,没留下一丝痕迹,电光火石之间,那人竟然已经跑出去三百里!
“姑姑,轻点儿轻点儿。”烟雨想要挣脱,奈何越挣扎耳朵越疼,“是他自作孽!我看不顺眼!反正不能忍!”
“呦,大孝侄子学会心疼姑姑了?”姑姑饶有兴趣地说道,索性放开了手让烟雨跟着。
“不心疼你,我心疼谁呀。”烟雨扣弄着衣服。
烟雨看到路边有个卖帷帽的男子,便从深深的口袋里,费力地掏出钱袋,小跑过去,“姑姑那么招人,若是碰到个我打不过的该怎么办嘛。”
“大叔,帽子怎么卖呀?”烟雨拿起帽子细细打量着。
“便宜的很,一文钱一个,买个吧,防风挡雪,这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一样疼呢。”老板哈着手,跺着脚,若非家里揭不开锅,谁不愿意窝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姑姑快来!”,烟雨拿过一个,姑姑弯腰,烟雨给姑姑带上,试了几个,挑了一个合适的。
而后倒出钱袋里仅剩的一文钱。
老板一直保持着曲腿哈手的动作,只是眼睛一直落在姑姑脸颊之上,老板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绝世美人。
“老板!别看了!钱!”烟雨一脸不耐烦。
“唉唉好,客官慢走。”老板这才晃过神儿,慌忙说道,看着姑姑远去的背影出神,“咋会呀,天下怎会有这么俊俏的妮儿,书中都看不到的美妙啊。”
一个穿着粗布,身材短小的夫人提着一个木匣子小步赶来。
举起巴掌,跳起来,这才勉强拍打在老板脸上,“想死啊!想死啊!那小孩儿方才在老魏茶馆里一拳撂翻林家大儿,半天爬不起来!还看!还看!真是活腻了你!”
老板嘟囔道:“死也值了。”
“花光了?”姑姑问道。
烟雨点头,一脸不舍的将钱袋重新塞回兜兜里,“姑姑,带上帽子,以后就别拿下来了,省的招来麻烦。”
“我招来麻烦?你不是还要给小璐妹妹买水粉么。”姑姑带着调戏的语调说道。
烟雨愣住,旋即涨红了脸,“你咋知道的?”
姑姑做一个怀抱姿势,模仿着当时烟雨对小璐说的话:“小璐妹,这次哥一定给你买回来。”姑姑被酸地打个哆嗦,而后掩嘴,痴痴地笑起来。
烟雨脸色如同熟透的苹果,气的直跺脚,一把抱住姑姑,将头按在衣服里,“谁让你偷听的!一点都不尊重人!”
姑姑笑了,“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啊。”而后挣脱开来,留下阵阵芳香。
姑姑又算了一卦,卦象微变,结合先前卦象,姑姑已经知道了事情前因后果。
姑姑嘴角冰冷,而后淡然一笑,心想:看来是时候了。
姑姑右手搂住烟雨,往身自己身边靠了靠。
此卦仍是大凶,不同的是,没有一处生门!
“就是那个兔崽子,给我好好教训一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男子身边有五个高大仆人,已经冲过来了。
“看来麻烦到了,你看你看,是谁惹的麻烦呢?”姑姑扶了扶帷帽,带着一丝嘲笑的语气对烟雨说道。
烟雨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猥琐男子,“手下败将,还敢来!”,烟雨将姑姑护在身后,“姑姑别怕。”烟雨强装镇定,压抑着心中的恐惧。
姑姑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稚嫩的背影。
烟雨心想:姑姑若是被抓了去,怕是会吃不少苦头。
烟雨从先前看的那本邪书里边大致猜想出来了,甩甩脑袋,怒气冲心,“一帮腌臜泼皮!姑姑你快跑!”
烟雨运转全身真气,集中在脚底,一个箭步蹬出,脚下石板开裂,这一脚足有五百斤力气!周围的行人纷纷闪开,站在路边凑热闹,不嫌事大。
烟雨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一拳,将一个仆人撂翻在地。而后扫腿,后边两人纷纷栽倒。
姑姑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多少行人,两边都看不过来了。
一边,是绝美容颜,若是小孩打不过那些人,到时候姑娘遭受侵犯,自己怕会忍不住会挺身而出,救下沉鱼落雁,幻想着姑娘日后能以身相许,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另一边,天资卓越的小孩与仆人缠斗,一时间不分上下,叫人拍手称赞。
一个仆人快速起身,死死抱住烟雨,烟雨想要挣脱,另外两个也抱住烟雨腿脚。
任凭烟雨力气在大,也是动弹不得。
猥琐男子走来,一巴掌打在小孩脸上,“让你能!小兔崽子!敢跟本少爷作对!我看你是活腻了!带走!”
男孩用力挣扎着,眼眶血红,眼泪奔涌而出,“姑姑快跑啊!”
烟雨不过十二岁,独自面对五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心里怎能不怕,可是在这世上,除了姑姑,还有谁值得自己拼命,纵然自己身陷囹圄,也要为姑姑争取一线生机!
烟雨心中万千悲痛,只恨自己实力不够,大声喊叫着让姑姑快跑。奈何姑姑无动于衷,浪荡男子一步步走去。
帷帽之下,姑姑微笑,“傻小子,没白疼你。”
片刻,猥琐男子已经走到姑姑面前,“姑娘还不知我是谁吧,若是娘子从了我,我保你以后......”
猥琐男子抬手撩起帷帘,姑姑绕开男子,脸上是喜爱那个躲避粪坑一样的恶心厌恶。
姑姑径直朝着烟雨走去。
“姑姑快跑啊!”烟雨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他深知姑姑如果落入这等人手里会有怎样的下场。
烟雨顾不了许多,强行逆转体内的真气,气冲丹田,七窍流血。
这正是修士爆体的趋势啊!
“啊!”剧烈的疼痛让烟雨哀嚎,这是姑姑闲暇时候给烟雨说的闲话,修士逆转真气爆体,威力不俗,烟雨暗自记在心里,作为“保命”手段。
两个过往行人大叫:“爆体!快跑啊!”他们深知,就算最低级的修士爆体,也能荡平周围房屋,周围的人虽不致死,但仍会残废,折损阳寿。
姑姑一怔,真气暴涌而出,护在烟雨周围,压制烟雨体内的烟雨身边五个仆人瞬间消散,就连齑粉也没剩下。
猥琐男子正想转身,突然感觉心头一震,像是千万斤巨石压在头顶,头痛欲裂,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而后化为一滩齑粉。
“擦擦泪,别哭了”姑姑拿出手帕,拭去烟雨脸颊上的血泪。
烟雨心中深藏的无力,恐惧,害怕的情绪奔涌而出,一把抱住,姑姑痛哭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以为你要死了呢。”
姑姑抚摸着烟雨的头,自己眼泪也在打转儿,“怎么会呢?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嘛。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打不过就跑嘛。”
周围的行人都看呆了。
“我看错了吗?”
“他就直接倒地,化成那里的白粉了?”
“这是骨灰?”
“是那孩子,还是姑娘?”
“不知道啊,我看都没动手啊。”
“......该不会,是通天强者吧!”
\"怎么可能,四国通天强者屈指可数,我熟悉的很,没一个长这样的啊。\"
夜晚,为了省一些银两,姑侄二人睡在一张床上。
烟雨窝在香香的被窝里,看着姑姑生吃草药。
“姑姑,那人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就像,就像我那找不回来的书一样。”烟雨睁着大眼发呆。
“那些人都是渣子,老天爷用天雷劈死的。”姑姑大口大口嚼着草药,含糊说道。
此刻寒毒已经发作,姑姑皱着眉头运转全身真气,以此抵御。
“很苦吧,姑姑要不要喝水。”烟雨看到姑姑紧皱眉头,自己从被窝里钻出来去端水。
“嘿嘿,还是小雨好。”姑姑接过来,就点水,将药材嚼碎咽下去,姑姑打了个饱嗝儿,苦味从肠胃中传来,姑姑噘嘴皱眉。
姑姑从一旁翻出两个铜板,“今天表现不错,赏你两个铜板。”
烟雨嘿嘿一笑,“姑姑,感觉你不像个姑姑,像个姐姐,我先前去李大哥家里送药,他那二十多岁的婆娘,喝药的时候也是这个苦脸表情。他娘喝药的时候都是一下子喝完,然后长“哈”一声,就像是老爷们儿喝酒那样痛快。”
姑姑唤出长棍,一棒打在被子上,“没大没小的,别婆娘婆娘的叫!”
“嘶,我记得出发时候没有带这个棍子啊。”烟雨用手搓了搓屁股。
深夜,姑姑察觉到了动静,起身探看。
“都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冲进去砍杀,千万不能放跑了!”带头的那个高个子压低声音说道。
姑姑用灵识操控包袱中的一把剑,长剑悄无声息的从门缝中钻出去。
刹那间将围在房间周围的人全部斩杀,没有一点声响,地上只留下一片齑粉。
“通灵二阶,不自量力。”姑姑小声说道。
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去林府,“大,大人,全没了,全没了!”
一个身材肥硕的大汉穿着丝绸,手里拿着金杯玉盏正在饮茶,身边两个貌美女子,左拥右揽,愤怒说到:“什么?那可是是个二阶修士!”
那人跪倒在地:“大人,小人不敢造假,那十个修士就在小的面前,真真切切化成一滩白粉!”那人完全失了语气,心里充斥着惊吓,声音颤抖不已,仿佛有人在身后追杀一般。
大汉一把推开两个女子,“快,去请许天师!”
姑姑皱眉,虽然相隔遥远,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姑姑悄悄打开窗户,踏空而出,闪身便到了“林府”。
“不必了!”姑姑沉声说道,给院中二人吓了一跳。
大汉本就是好色之徒,突然看到眼前的可人儿,便是忘记了丧子之痛,“美人儿,快来坐,快来坐!”
姑姑低眉,手持长剑顶在大汉胸口,掐指,“林天富!搜刮民脂,欺压百姓,抢占民女,依照大臣律法,罪当斩首!”姑姑声音震慑人心,颇有帝王气度。
林天富眉头汗珠细密,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呃,是,是我,不过,你是什么人?”
“林震天!淫乱妇女,欺压百姓,聚众殴打,按律处死。依照大陈法度,我可先斩后奏,所有官员无权过问!”姑姑霸气说道。
地上匍匐的小人震惊说道:“你是通天阁!...你没死!”
姑姑一挥长剑,二人头颅落地。
姑姑轻叹一声,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牌,灵识御物,金牌朝着西北方向的皇都——陈皇城飞去,势如流星。
金牌之上赫然写着两个三个大字和三个小小字“通天阁 长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