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柳林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谁敢跟他如此说话?在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哪怕是身为宰辅的王冠之来了,都要和他客客气气的!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柳林的力量放到任何一个天平上,都可能造成质的偏差,他的实力虽然不是很强,但是各方大势力却是争先拉拢!
麾下的百姓就更不用说,三郡之地的百姓把柳林当作救世主,代郡的百姓对柳林也是深有爱戴,如今乐浪郡主城的百姓更是把柳林当作再生父母!
可就算是这样,柳林也被小公主给顶撞了,而且还当着他的面掀了他的桌子,这让柳林十分不愉快。
眉头轻皱,一股战场之上才有的惨烈气势骤然而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林的语气似笑非笑,而小公主也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夫君,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变得如此消沉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几十万百姓的伤亡吗?你出身卑微,一路走来充满了血腥和杀戮,如今却因为这些毫不相干的百姓而心生怜悯之情,这真的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啊!”
小公主说出这番话并没有错,毕竟柳林的确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以他一个小吏家庭出身的孩子,如果没有一些狠辣的手段和权谋,想要成为堂堂的侯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柳林听到了这话以后,却感觉到了一阵刺耳,当下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柳林是幽州的父母官,怎么可能是百姓为草芥呢?”
小公主倒退了好几步,脸上闪过了一丝极度的惊恐之意,只见她双手捏法诀,一股浓郁的暗影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这小公主的天赋技能那是相当可怕,她可以游走于暗影之间,而且还可以操控影子进行攻击,如今的暗影鬼族,就是借助小公主的血脉制造出来的!
而且就算是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王牌斥候,这些暗影鬼族面对小公主,那简直就是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就好像是一个真品一个赝品,没有真品的时候,那赝品兴许还可以支撑一番,可是一旦放在一起,那就是高下立判!
“怎么?你是要跟我动手?”
柳林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眉宇之间的神情也愈发的不对劲。
小公主没有说话,而是警惕似的把半个身子融到了地面上的暗影之中。
柳林的神情愈发的暴虐,身后逐渐浮现出了大片扭曲的阵法,阵法之中一道血淋淋的血肉法相若隐若现。
一股血腥气冲天而起,由近百万生灵凝聚成的血肉法相,那放出来之后,简直就是恶风阵阵,腥气冲天!
“哈哈哈哈哈哈……”
小公主忽然笑了,她发出了一串如同银铃一般的声音,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指,重重地指了指柳林背后的血肉法相,嘲讽似的开口说道。
“夫君啊夫君,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感觉你现在正常吗?你感觉现在的你还是真正的你吗?”
“你自己看看你背后的血肉法相,百万生灵凝聚而成,也就是因为这个,你如今区区内壮练气的境界,就可以和金刚境界的强者一较高下!”
柳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背后的血肉法相涌动,一尊血肉法相逐渐凝实,并且森然矗立。
它仿佛是从无尽的梦魇深处爬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恐怖气息。
这尊法相由百万生灵的血肉生命凝聚而成,每一寸都流淌着浓稠的血腥与邪恶。那扭曲的轮廓如同被不可名状的力量肆意揉捏,无数肉块相互挤压、融合,形成了奇诡的形状。巨大的身躯上,血管如粗大的触手般蜿蜒盘绕,不时地脉动着,仿佛在诉说着百万生灵的痛苦与绝望。
法相的面容狰狞至极,无数双空洞的眼睛似乎在凝视着虚无,又仿佛在窥视着每一个生命的灵魂。嘴巴大张着,露出尖锐的獠牙,仿佛随时准备吞噬一切。其周围的空气都因它的存在而变得扭曲、沉重,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所笼罩。
它的威能强大到让人窒息,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能引发周围空间的震荡。那股邪恶的力量如同黑暗的潮水般汹涌澎湃,让人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仿佛只要靠近它,就会被卷入无尽的疯狂与毁灭之中。它是恐怖的化身,是生命的亵渎者,让人在它的面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助。
柳林也注意到了,他的血肉法相发生了变化,之前的血色鳞甲消失不见,可能是因为吸收了太多的血肉,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一股沉重的气息压在了小公主的心头,可是小公主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无可奈何,她双手法诀未变,一股强大的气息骤然而生。
柳林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鸢儿,为夫继续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胡闹了,抓紧散了力量,为父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否则的话,就算你是公主,但是夫为妻纲,我惩罚你皇帝都说不出来什么!”
小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在血肉法相的沉重压力之下,艰难的开口说道。
“夫君,你自己现在感受不到,但是我能感受得到,你病了,你病的很严重,妾身是在帮你诊治,你放心,妾身一定会治好你的!”
柳林冷笑着摇了摇头,“笑话,我怎么可能生病?你见过这样的病人吗?”
柳林一边说一边心念一动,庞大的血肉法相重重地跺了跺脚,一股气浪一般的腥风扑面而来!
小公主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整个娇躯便如同风中败柳一般飞了出去!
小公主只是合一境界而已,她的血脉奇特,但是也不能弥补力量上的巨大缺口,吸收了乐浪郡三十万人的血肉以后,柳林的血肉法相可以和金刚境界的强者掰手腕,这种层次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小公主可以抵抗得了的。
再加上小公主正在凝聚一种不知名的法诀,全身上下的力量都在往法诀之中涌动,所以根本就没有抵抗柳林的心思。
而此时柳林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为难之色。
“毕竟是结发夫妻,你究竟是要做什么?你究竟是要闹哪样?刚才那一击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一定要凝聚这个法决?”
柳林一边说一边看到了小公主嘴角滑落的血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的神色。
但是小公主却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法决,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夫君你看看你,现在还是真正的你吗?如果之前我在你面前舞刀弄枪?搞不好就算我是公主!我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样的男人才配征服我,这样的男人才配做我司马鸢儿的夫君!”
小公主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声嘶力竭的意思,但柳林却感觉她疯了,自己哪里变了?自己无非就是看到这乐浪郡主城的惨状以后,想着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明明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在小公主那里就变成生病了?
“我看你是疯了!”
柳林冷哼一声,杀伤力巨大的血肉法相在他的背后消失不见,紧接着柳林双手捏出了一朵奇怪的法印,口中轻喝一声。
“纸人纸马之术!”
随着柳林的话音刚落,纸人纸马之术诡谲地施展开来。
此术法本是传承自东汉末年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张角,可到了柳林这里,却被邪性彻底笼罩。
纸人纸马乍现之际,苍白的纸张宛如承载着无尽的阴森与恐怖。
它们身形僵直,却又似有着诡异的自我意识,在空气中微微震颤,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中悄然爬出的恶鬼。
那本应彰显正统道教威严的术法,此刻已然面目全非。
纸人们身披如墨般漆黑的甲胄,那颜色仿佛是从地府最黑暗的深渊中汲取而来。
血红色的眼睛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妖异光芒,好似来自地狱最深处的鬼火,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小公主,让小公主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纸马高大而威猛,却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邪气息。
它们的四蹄仿佛随时准备踏碎一切阻挡之物,身上的线条扭曲得如同恶魔的爪痕,狰狞无比。
“还闹不闹了!”
“能不能听话!”
柳林施展的力量虽然无比阴邪,但是脸上却带着一丝舍不得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在责罚自家爱妻的丈夫,手虽然已经高高地扬了起来,可就是舍不得落下!
小公主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在暗影之中奔跑,手中的法诀也开始越来越快的凝聚能量,周围的天地灵气几乎被小公主抽去了大半!
“你……哎……”
柳林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呀,真能胡闹,你是我夫人,我又不能让别人抓你,所以只能为夫自己来了……”
随着柳林的话音刚落,更为恐怖的景象出现了,那些纸人纸马的身上竟然开始缓缓长出无比狰狞的血肉。那血肉如同活物一般,不断地蠕动、扭曲、缠绕,仿佛是那些不可名状之物的触手!
这些纸人纸马仿佛是从不可名状的恐怖深渊中被召唤而来,携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邪恶。
它们的存在让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世界已然被黑暗彻底吞噬。在它们的周围,空气诡异地扭曲着,空间仿佛被某种神秘而恐怖的力量残忍撕裂。
此时的它们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术法造物,而是变成了足以让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存在,随时准备将一切生灵拖入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抓住她!”
“但是千万不要伤了她!”
柳林伸手一挥,万千纸人纸马瞬间奔袭向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公主好像终于完成了那法决,一道墨绿色的光芒,仿佛透过虚空直接打在了柳林的额头上!
“鸢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