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审刑司。
“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请再次确定属实以及是否遗漏。”吴庸说道。
寒门子张治看了看狭窄不透光的窗口,点了点头,说道:“属实,没有。”
洪武十四年(1381)年才成立的审刑司工作场地并不大,基本职能是复核刑部的案子,而案没有经由刑部,朱元璋直接递交到了大理寺。
吴庸的上司私下交代了,陛下已经不信任刑部了,认为刑部处理此案将存疑,所以需要大理寺将这案子判的漂漂亮亮的,最好成死案。
吴庸再次看了一遍状子,确认无误后,就起身出去了,不过几分钟,一个人走了进来,张治见清楚面容后连忙起身。
“太子殿……校长!”张治想起身,却被手铐给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来。
“聪明,你要是称呼我为太子,我扭头就走了。”朱标随手擦了擦椅子,从容的坐下,同时示意他坐下。
张治倍感荣幸,且心里有了点想法。
“这几天苦了你了。”朱标说道,看着面前萎靡不振的张治,从刑部拉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教训’了。
“学生别无他求,希望校长以后能照顾一二学生的父母。”张治诚恳的说。
“先不说这种话,我来这也自然不是听你说这话的。”朱标说完,张治的状子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沉默。
朱标在看状书,张治在思考。
“你这份状子是蓝春那小子教你写的吧?”朱标说完后笑了笑,状子的字里行间充斥着‘蓝’味。
“学生惶恐,蓝先生为保学生一命,特插手此事的,与蓝先生无关,一切都是学生的责任!”张治连忙说道,生怕牵连到其他人。
朱标表示无大碍,接着说:“蓝春的确有点本事能保你一命,可然后呢?你杀的可是一个封疆大臣的儿子。”
张治表情有些慌乱,他猜想过出去后会怎么样,大学里是不能留了,那他就回归了阶级,重新成为穷困潦倒的秀才。
所谓抄家县令,灭门府尹,就算苟活下去,以后也不一定能在如此强权下,活下去。
“据我所知,你是北平沧州府人吧?”
沉默许久。
“校长,学生豁出去了,希望你给蓝先生带句话,学生活下来必定报答校长和先生的恩情。”张治说道。
既然形势逼人,那自然只能搏一发生机,总不能让人拿捏死!张治面露凶狠,就如同他鼓起勇气,第一次拿起餐刀,捅进了那个人身体里。
那时候他才明白,万事不公平,可最公平的是都有一条命。
太子朱标扬起嘴角,和朱元璋一模一样。
此时京城外宝华山研究所。
军队一层层的围住了宝华山,朱元璋的近卫军随时待命。
一间花费不知多少资源的无菌室里,魏国公徐达昏迷在手术台上,最高端的十名医务人员正在做手术。
手术室外徐辉祖一言不发,手心里却全是汗,目不斜视,蓝春在隔着重重玻璃的手术室交代着相关事宜。
朱元璋盘着手串也在等待着,见到出来的蓝春,问道:“怎么没有听见天德的声音了?”
蓝春擦了擦汗,说道:“用了麻醉了,能不能醒来,就全凭魏国公吉人自有天相了。”
古代普通手术用的麻沸散或者草药,可大手术不行,手术最忌讳中途醒来,如今研发的乙醚,是由乙醇与浓硫酸加热至130-140c制得。虽然经过许多的实验,但没有临床试验,此时也来不及了,只能全凭运气了。
“哦,这样好多了,咱那时候处理伤口只能咬碎牙扛着,这样好啊,不受罪了。”朱元璋目光发散着,盘手串动作也停了。
蓝春看着朱元璋这一点信心都没有的样子,很是生气,你也在这砸了不少钱了,怎么先开始唱衰了?虽然确实可怕,徐达背上长了个肿瘤,估计都有癌化了,压迫到了主血管。
“时间还长,陛下先去休息会吧,有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陛下。”蓝春说道,可朱元璋这犟老头不理他,也只能由着他了。
大明帝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将星,是陨落还是继续闪烁,就看能不能扛住了,此时徐达手中的兵权还未完成了全部交接和换防。
朱元璋的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都已经等候在外,只要徐达薨了,魏国公的爵位就当场传承给徐辉祖,其他身后事也相应开展。
陆陆续续未领兵在外的勋贵,都开始聚集到宝华山,等待着,想着送最后一程。
这场手术持续了近四个时辰,从天亮到傍晚,有些医生是被推出来的,都已经累虚脱了。
徐辉祖已经去隔壁抽血了,现在暂时没有血型测验方法,只能瞎猫碰死耗子,再不输血徐达就大出血死了。
朱元璋没有走,其他人也不敢走,暂时先安顿住下了,此时手术室依旧进进出出,直到天明。
蓝春一宿没睡,第二天徐达才下手术台,转到icu重症监护室,蓝春还是同样的死命令,除了医护一律不许进,这才去眯一会。
连着三天之久,徐达没有醒过来,蓝春开始手里捏把汗了,除了上厕所,几乎没有离开过,每天检测呼吸和心跳频率。
外面满朝风雨终在徐达睁开眼睛时。
虽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可状态还是稳定下来了,大明的军中脊梁挺过来了!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无论是在医学还是在朝堂上,活着的徐达足以证明很多事情了,同样,朱元璋也需要一个活着的徐达,哪怕只是再二三年,也足以!
朱元璋大赦天下,牢房中的张治,走出了牢房,却将视野放在了皇宫,太子朱标监国听政,接到了第一份状书。
学生张治告发北平提刑按察使赵全德贪污,因其子说漏相关事项被张治听得,气急败坏行谋杀之事,反被杀。
太子朱标下令调查,当天,御史余敏、丁廷举告发郭桓利用职权,勾结李或、赵全德、胡益、王道亨等贪污!
时间线回溯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