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内,伙计吴狗这时跑到了梁尘主仆二人的桌旁,躬身赧言道:“二位客官,时辰太晚了,后厨那边儿只剩二两猪肉和一些发面了,要不给您蒸些包子?”
老妇听到这句话,连忙站起身破口大骂,“吴狗,你是想死了还是咋的,老娘昨儿不就让你差人送菜过来了吗”
梁尘摆了摆手,“无妨,包子就包子吧。”
妇人思索片刻,然后赔着笑脸道:“瞧瞧我这脑子,后院还有一些晾干了的腊肉,客官稍等片刻,三娘我亲自去给您下厨。”
梁尘抬了下眼皮,轻描淡写道:“那就有劳三娘。”
等到三娘去后院厨房忙活之后,梁尘摩挲着桌面上的道道裂痕,低声道:“这些刀痕斧痕有些年头了,看着像军制长刀所砍,可咱们这一路上却没碰到过一个兵卒,其中缘由恐怕跟这太平客栈脱不了干系。”
绿竹点点头,“公子说的没错,许三湾内城不过五十户,往来商旅又鲜少会在城中留宿,这样一看,在此开座客栈确实有些蹊跷。”
梁尘拿出桌上木筒里的一支筷子,又说道:“在黑店里边儿用筷还有个讲究,说是用自己的筷子,可称作一招仙,别人看见了就知道你是道上儿的人,不会去轻易招惹。但用这店中的木筷,那就是食通天了,基本你吃过这一顿饭,小命也就该到头了。”
绿竹小嘴微张,“还有这么个规矩?”
梁尘笑了笑,“况且你要用这店中的木筷,指不定临死前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呢。”
绿竹略作思量,问道:“公子,既如此,那我要不要去取两双筷子过来?”
梁尘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不必,我倒想看看这掌柜三娘到底能整出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梁尘口中的三娘端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一盘腊肉冬瓜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妇人把这些放到桌上之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渍,笑道:“客官,久等了。”
梁尘掀开屉上的笼盖,看了眼皮薄馅子大的肉包,笑了笑,“三娘手艺不错啊。”
妇人捂嘴笑道:“客官好会说话,包子而已,谁不会蒸?”
梁尘又拿筷子翻了翻那一盘腊肉冬瓜,平淡道:“这白肉放得有段日子了吧?”
三娘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神情不自然地说道:“客官刚刚说什么?白肉?”
梁尘没有答话,而是拿起一个个包子掰开。
妇人眉头紧皱,神色凝重道:“客官,这是何意?”
梁尘语气轻佻,“本来以为你只是个有点儿小手段地妇道人家,可这两道菜却是让我大吃一惊。”
梁尘望向妇人,冷笑一声,“一屉人肉包子,一盘人肉冬瓜,我着实好奇,你这个老婆娘从开这座客栈以来究竟杀了多少人?”
妇人面色一沉,冷声道:“说你小子眼毒果然没说错,竟能看出这是人肉做出的包子。”
梁尘视线转移到柜台旁的那几株雪白花卉,淡然道:“不仅如此,那花我若没猜错,应是曼陀罗吧?”
妇人听到这句话,神色骤然一紧,满脸狰狞道:“你小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如何认得这花?!”
梁尘不屑一笑,“还是真不巧,我小时候常跟桓仲那老头儿打交道,对这等天下有名的毒物自然耳熟能详。”
妇人后退一步,如临大敌,“你究竟是谁?”
梁尘冷笑道:“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曼陀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种的,这花全株有毒,以根茎毒性最强,嫩叶次之,栽种的人若一个不小心被刺破身上,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只要被花枝碰到,就得昏个三五天不醒。”
梁尘转过身,翘起二郎腿,浑身冷意不减,“我记得进店那会儿柜台边上是五株曼陀罗花,如今却少了一株,想必都放到桌上的饭菜中了吧?”
妇人阴恻恻一笑,“我周娥来许三湾这地界已有十年了,今个还是第一次打眼,你小子真不简单呐。”
梁尘眉头微皱,“你就是虞美人?”
妇人大笑,“没错,老身就是周三娘。”
说完,周娥狞笑一声,“小子,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如留下来伺候伺候老身,我若高兴了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绿竹闻言,站起身横剑在前,语气冰冷无比,“老婆娘,你找死。”
周娥嗤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刚落,老妇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瞬间刺向绿竹面门!
绿竹拔出佩剑,猛力一挑,青光闪过,老妇踉跄后退三步。
周娥这才正眼瞧了瞧拿剑女子,冷笑一声,“小娘们还有点儿劲道。”
这时,店中几位伙计从院子里走了进来,他们以吴狗为首,纷纷手持锋利长刀,神色阴冷无比。
梁尘站起身,环顾一圈众人所持刀身,提醒道:“不光那老婆娘,这些人刀上都涂了见血封喉,小心点。”
周娥闻言,冷声道:“你认得这毒又能如何,该死不还是要死?”
梁尘讥笑一声,踏雪剑瞬间出鞘,浮于半空。
“就凭你这个黄脸婆?”
老妇见到这小子竟能以气御剑,便知梁尘一定不是什么寻常商旅。
周娥不敢托大,双手攥入衣兜,然后猛然一挥,数百银针激荡而出!
绿竹见状,立马挡在梁尘面前,斩出一道凌冽剑气,破去骤雨般的银针攻势。
这时,吴狗等人翻过桌子,出刀砍向女子。
梁尘心念微动,剩余四把名剑从二楼房内激荡而出,一瞬间就把出刀的那些人钉死在墙上。
周娥冷哼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猛然捏碎,大股白色粉末飘洒在半空。
老妇发出一阵桀桀笑声,“这十步软筋散乃老身倾尽毕生所学调制,你小子应该庆幸能用在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梁尘全身顿感一阵酸麻,连忙踉跄靠在楼梯边柱子上。
绿竹同样没有好到哪去,此刻女子半跪在地,以剑撑着才没有倒下。
周娥喝下解药,然后走向两人面前,冷笑道:“你俩要指望剩下那些人来救场,还是尽早死了这个念头吧,早些晚饭时候他们全都喝了老身下的蒙汗药,估计不睡个两天是醒不过来了。”
绿竹一咬牙,拿剑在胳膊上划了个血淋淋口子,一股疼痛感涌上女子心头。
女子借着这一瞬间的清醒,立马抓住梁尘往后边儿院子里跑去。
两人到了院中,被眼前一幕震惊得久久不能平复。
整片院子的墙壁,绷满了人皮,晾衣服的竹竿上,吊着不下十条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