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惜
作者:风月几两   天机阁:云起龙骧最新章节     
    中原的庙会,除了佛、道二教的“行像”,还会在寺,观中举办道场,定期进行一些法事或佛事活动,如坛醮斋戒,水陆道场等等。鹰隼城的庙会与中原又有些不同,北狄民间崇武贬佛,真正前来祭祀或拜谒的人并不多,来得大多都是些观光赏玩的寻常百姓,意在购置些新鲜物件儿,听听评书,看看戏。
    梁尘二人当下所在的庙会集市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的摊子上摆满了假面、戏剧木人、刀矛、竹龙,种类繁多,制作精巧,看得许彩浣眼花缭乱。
    梁尘给小丫头买了副关公面具,一串糖人,一个拨浪鼓,等逛完整整一圈,天色已近黄昏,才背着她回了客栈。
    半路上,小丫头攥着手中拨浪鼓,趴在小王爷的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了房间,梁尘小心翼翼把她放到了大床上,为其盖好被子之后,轻轻地下了楼。
    酒楼内生意此刻冷冷清清,百无聊赖地店掌柜看到小王爷一人独坐在靠窗座位,主动端了壶茶走过去,笑道:“来者是客,萍水相逢即是缘分,公子瞧着面善,这壶从旧西晋运来的高山茶,我珍藏了许久,如今还剩下七八两,再不喝怕是要发霉了,与其暴殄天物,不如你我二人今日分去,共饮两杯如何?”
    店掌柜是个额头饱满圆润,耳垂大厚的白胖男子,梁尘笑呵呵地说了一大堆客气话,连忙伸手请他落座。
    白胖男子落座之后,倒了两杯茶,递给梁尘一份,和气道:“听公子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梁尘接过茶杯,轻轻转了转,见茶水并没有呈现出什么异样,抿了口道:“我是龙脊州过来游玩的,家里做些布帛生意,掌柜的不必客气,唤我声梁老弟便好。”
    白胖掌柜见到梁尘转动茶杯的娴熟动作,就知道此人绝非什么平常商贾人家出身,尤其他手上还结有几层厚厚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握刀拿剑才会有的痕迹,是北狄哪家的将门子弟也说不准。自己干了二十多年生意,虽没挣多少银子,但这眼观八路的本事还是有些的,否则怎么在好几股江湖势力盘踞的鹰隼城立足?要知道那些人手底下的小鬼,素来难缠的紧,打点他们银子之后,记仇不记恩。当地官府老爷又是个生怕惹事的窝囊货色,寻常百姓便是有一肚子苦,也无处诉说。
    店掌柜拱手笑了笑,“在下本名佟筹,梁老弟若不嫌弃,你我便以兄弟相称,至少在鹰隼城的这段日子,好歹也算有个说话解闷的人。”
    梁尘眯眼微笑,点点头道:“佟老哥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一看就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
    佟筹听到这话,浑身暖洋洋的,笑容和煦道:“忙活了大半辈子,也就攒了点棺材本儿。对了,梁老弟初来乍到的,想必还没来得及去瞧一瞧暮霭湖旁的四大名阁吧?”
    梁尘摇了摇头,故作不解道:“佟老哥说的那四大名阁,其中一座招牌上挂着的可是楚天阁?”
    佟筹起身给梁尘添了杯茶水,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会心笑容,“正是,鹰隼城坊间有两则美谈,其一,城中势若鹰隼的北狄突骑,其二便是四大名阁里边儿水嫩脸蛋好似能掐出水的歌舞小娘,去那地界的人说白了,就是奔着风花雪月,醉卧美人膝,快活去的。梁老弟若银子带的够,又恰好有此等雅兴,不妨也去那儿瞧瞧,要能有熟人开路,那就更好不过了,一晚上不过几十两银子的花销,在那销金窟无底洞已经算很好的了,不过一分银子一分货,那楚天阁和烟雨阁的两位红牌花魁,恐怕是见不到的,但要在风月阁和望春阁睡上一晚,肯定没啥问题,再不济就找些清伶雏倌,听听曲儿也是好的,总之啊,梁老弟身上只要揣够五十两银子,出来之后,绝对三天都直不起来腰。”
    梁尘哈哈大笑,称赞道:“佟老哥真是个实在人呐,就冲你一席话,这茶钱,今儿必须该多少就多少,照常付了!”
    佟筹见梁尘也是个爽快人,于是没有推辞,笑呵呵道:“老哥再说上几句,也不怕你笑话,就当是自揭其短吧。鹰隼城啊,男人个个小富即安,没什么上进心,就例如我,整日就知道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客栈能连个酒楼都已经顶了天了,更别说冒风险染指些其它生意,至于做那一官半职的,根本就不是咱们寻常百姓人家能想的事儿。”
    店掌柜有些舌燥,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要我老佟看呀,怪就怪家门外的那四座青楼,男人啊,晚上花天酒地,管不住裤裆,风流快活惯了,白天又能干成什么大事?唉,这道理人人都懂,要想改,难咯。”
    梁尘微微笑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方为真丈夫。”
    佟筹听到这句话,十分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啧啧道:“不是老手,绝对说不出来这话。”
    梁尘一笑置之,对这类早已听到耳朵生茧的马屁自然不会当真,好奇问道:“对了佟老哥,我听说你们这儿的城牧家有位二公子,好像是叫什么南宫邈,据说在你们这儿还挺出名?”
    佟筹点了点头,靠近身子小声道:“梁老弟所言不假,这位南宫公子与鹰隼城的寻常男子不同,上马下马均是风采无双,传言他十九岁那年就可挽弓四十石,狄刀步战更是不输一般军中偏将校尉,传言再过几年就要去北边儿王庭做皇帝身边的参赞大臣了,要知道鹰隼城好几十年都没出过能站在朝堂上的官员了,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梁尘缓缓转动手中茶杯,笑了笑,“就是有点儿可惜。”
    佟筹闻言,十分不解道:“可惜?”
    梁尘没有回答店掌柜的这个问题,坐着又聊了会之后,以自己还有事为由,放下银子转身上了楼。
    走进房间,小丫头还在呼呼大睡,年轻男子掏出怀里一直小心保管的那份粘杆处密报,瞥了眼之后,又放回怀里。
    可惜不是金身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