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想法很好啊！”黄绯烟见姜婉淑震惊的神色，很是不解，手臂高高举起，发表自己的意见。
    随后又用崇拜的目光望向殷受，一张俏脸红扑扑的，说道：
    “能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大商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说到这里，她自豪的挺起了肚子，昂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
    “我看三皇五帝都没有夫君厉害，嗯，我的夫君最厉害！”
    啪！
    纤纤玉手拍上了黄绯烟的脑门，姜婉淑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又挺肚子，也不怕闪了腰。
    天天就知道疯玩，叫你看书你就说头痛，这国家大事是这么容易的么？
    自古以来，都是国君与世家大族共治天下，虽然明面上大家都说善待国民，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有了贵族的身份，又有谁愿意将到手的东西，与他人分享？
    大王是想重新定义贵族，这已经触及了满朝文武的根本利益，其中便包含了王族。
    这消息若是泄露出去，轻则众叛亲离，重则天下大乱。
    这才需要寻一张白纸作画，现在你明白了吗？”
    黄绯烟捂着脑门，大大的眼睛清澈而迷茫，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柳眉一挑，怒道：
    “众叛亲离？天下大乱？谁敢？看我不打死他！”
    姜婉淑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手臂微微的颤抖，杨茹蕙则低下了头，捂嘴轻笑。
    黄绯烟一愣，迷茫的眨了眨眼……
    自己又没有说错，两位姐姐这是咋了？
    目光移转，却见闻太师笑着摇头，分明是和两位姐姐的态度一样。
    没办法，只能皱着眉，求助地看向自家夫君。
    殷受淡淡地笑，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心，轻声道：
    “绯烟，你黄家也是大族，若是大多数人没有了贵族身份，与他们眼中的贱民一样了，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么？”
    黄绯烟的脸颊习惯性地在大手上蹭了蹭，鼓着嘴：“夫君厌弃黄家了吗？为什么要剥夺黄家贵族身份？”
    殷受摇摇头，耐心的解释道：
    “何为贵？有益于国家、民族、万民者，方可称之为贵。
    三皇五帝尊贵，是因为他们利万民的功绩，其子孙又有何德何能承其尊贵？
    后人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去搏出一个尊贵身份，这样才不会辱没了先人，你说对不对？”
    黄绯烟先是点了点头，可马上就扁起了嘴，垂下脑袋委屈的说道：
    “夫君说的对，可你……你是不是嫌弃我了，爹爹和兄长都可以为国分忧，只有我……”
    殷受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双丫髻弄的一团糟，笑道：
    “谁说的，便是不提出身，你未嫁时便时常行侠仗义，帮了很多平民，本就可以称得上一声尊贵。
    况且，我没说不能承袭祖荫啊，不过是只能承袭一代而已。
    父母努力拼搏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孩子过的更好么，若是这都否定，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们要做的，是给为国为民者应有的尊贵，同时不要断了普通人晋升的道路。
    尊贵与否，最终看的不是出身，而是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若子孙不肖，就把位子让出来吧。”
    黄绯烟心思单纯，闻言立刻又来了精神，挺起胸脯，眼睛闪闪亮，大声道：
    “夫君说的对，扯祖宗的大旗，那不是好汉，凡事都要靠自己！”
    “呵呵，要是你哥哥反对呢？”殷受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他敢！”黄绯烟鼓起腮帮，扬了扬粉拳，“那我就揍他，打到他服为止。”
    从小到大，黄飞虎最宠她这个妹妹，这便是她的底气。
    殷受眉头一挑：“若是你爹爹反对呢？”
    “那我……”黄绯烟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闻太师，“那我就让老师揍他，揍到他服！”
    “哈哈哈……”闻太师抚须大笑，胸腔剧烈震动，没人发现眼角闪过的那一丝水光。
    良久，笑声渐止，闻太师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严肃地扫视了三妃一眼，沉声道：
    “事关商汤国祚，你们可愿意担负此责？”
    “我愿意！”黄绯烟抢先出声，一脸的兴奋。
    “妾身愿意。”姜婉淑虽慢了一拍，回答却很坚定，杨茹蕙则一向以大姐为尊，默默的点了点头。
    谁知闻太师却摇了摇头：“你们先莫要答应的这般快，须知这或将令你们与家族决裂，还是思虑一番为好。”
    姜婉淑对着殷受灿然一笑，再看向闻太师时，已敛去了笑容，正色道：
    “老师过虑了，妾身虽为妇人，却也明白此中利害。
    姜氏为一方诸侯，族人众多，固然爹爹身为族长，且极重家风，奸滑之辈亦是频出。
    婉淑幼时常见爹爹为此苦恼，言族人贪欲过盛，此为取死之道，欲成万年世家何其难也。”
    说到此处，姜婉淑羞红了脸，赧然道：
    “妾身幼时自诩聪慧，便想为爹爹分忧，着实提了不少幼稚的主意，没少被爹爹笑话。
    今日听了大王的谋划，妾身突然有些悟了，给所有人指明一条能走的路，给到达终点的人应有的尊重，这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
    妾身相信爹爹也会同意的，不过他毕竟是族长，若是……”
    姜婉淑张了张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也仅是短短地一瞬，便又恢复了坚定。
    “妾身虽出身姜氏，更是商汤的王后，当辅佐夫君守护国家，安顿国民，方不负来这人间走上一遭。”
    “我陪着姐姐！”黄绯烟红着眼睛，一把抓住了姜婉淑的手。
    一旁的杨茹蕙眼泛水光，默默的伸出了手，三只柔荑握在一起，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闻太师笑了，脸上是发自心底的笑容。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殷受不从王族中选择执行人。
    当然，这其中一定有感情的因素，但更多的，是这三女也如同白纸一般，没有沾染世俗的污秽。
    血脉亲情，是人间最大的羁绊。
    难得，受儿得遇三女，真是难得！
    正如受儿所言，登上至尊之位，当享得了尊荣，受得了唾骂，为族人谋得最大的利益。
    呃……族人，这个概念有些意思。
    受儿说，他这个人皇，心小装不下整个天下，便以德行为基立下一族，愿守者可入之，余者皆为外族。
    呵呵……名字也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