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生是个不服输的,在不擅长的领域被蹂躏,势必要在擅长的方面找补回来,
“呵,那又如何?”
“就算一如历史,将北元王室一网打尽,然后呢?”
朱棣被问住了,
“然后?”
“什么然后?”
“打了如此胜仗自然是班师回朝,难不成叫我大明精锐留在那放牧?”
“所以叫历史继续重演?自古以来草原人就像野草,春风吹又生,纵然汉武帝也未能将其灭种。”
朱标眸光闪动,
“长生老弟的意思是打完即刻实行文化征服?”
陆长生点点头,
“标哥说的不差,却还不够。”
两兄弟齐齐振奋,又有的学~
“想要实行文化教育,首先得有人愿意去。”
“草原广袤,一个半个不情不愿的儒生去了有什么意义。”
“得许诺一定回报,才能吸引大明本土百姓前往;若有更高利益,缙绅士大夫们不用吩咐都会组团朝那赶。”
“用水泥砖头建造一座座城池是一方面,毕竟汉人不习惯住帐篷;”
“修缮宽阔平整的道路、加速有效交通工具的制造,勾连内外是另一方面,否则往来不便,很难形成两地融合。”
“至于好处嘛,能养牛马是其次,真正的好东西恰恰在捕鱼儿海周边,那里的地下蕴藏着大量的黑色石油。”
“石油?”*2
“石油是个好东西,提炼后可得如水般的汽油,触碰火星即燃,燃烧之猛烈你们暂时无法想象,此物是内燃机的动力来源。”
“至于内燃机,就是蒸汽机之上的东西,体积更小,噪音更低,动力却强大无比,一旦内燃机问世,蒸汽机就会被淘汰。”
两兄弟兴奋无比,蒸汽机已经是跨时代的东西了,竟然还有更厉害的。
“石油提炼完汽油的同时,还会有其他新事物生成,俗称塑料,此物极其重要,说它能制造一万种物品都是小看他。”
两兄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石油…塑料!
“石油提炼到最后的残渣都是极好的东西,是建筑、铺路的最好辅助物,比水泥更防水耐磨。”
陆长生呼出一口浊气,总结道,
“总之未来谁占领石油谁才是世界霸主。”
“世上竟有如此宝贝!”
朱棣仍处于不可思议中,
“看来这捕鱼儿海非占领不可,待我回去禀明父皇,将征讨与建设一同施为才是正道。”
朱标提醒道,
“老四,此事还需你多上心,咱爹的思维难免有局限,你也不必太过与他顶牛,来日方长。”
朱棣心头悸动,大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
“未来都是有长远眼光的人才能得大利,草原虽不可耕种传统粮食,但种土豆问题不大。”
“土豆?”*2
\"嗯,可惜这会儿还在美洲,那东西既能当菜肴,又能作半个主粮,很能抗饿,最关键它不挑田地,亩产十几二十石都是寻常。”
两兄弟脑子嗡嗡的,十几二十石?那可是如今水稻、小麦亩产的十倍更甚。
工业革命,他们还觉得很遥远,可眼下这神奇的土豆,那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朱标不顾大伙都是赤裸之身,起身一把抓住陆长生的手臂,目露渴望,却任由自己那大宝贝在陆长生眼前晃荡…
“长生…老弟,这土豆才是正经,快,快说它在美洲何地,便是倾国之力……”
陆长生即便躺着,手臂稍一用力,摆脱了朱标的纠缠不说,还叫他在水池里踉跄后退两步,
“打住!”
“若是能唾手可得,我早提了,百姓能过好日子也是我的夙愿。”
“地球仪你们都研究过,那距离之远,岂是大明如今小小木船能到达之地?”
“搞特么什么建设,搞什么民生……哪有至尊大位重要?”
“你们老朱家一个梦就要行掘根之举,若下一个梦是流民起义,是不是得屠尽天下苍生?”
“屠龙者终变恶龙,历朝历代不都这么过来的?”
安静!
陆长生这是在借机给年轻的朱棣灌输理念,至于朱元璋,呵,他不抱希望咯!
记忆里那世网文看多了,才会以为朱元璋虽暴躁却是个明主…
早知如此,当初去往越南(安南)、台湾等地多好,既可大力发展当地民生,又不必担惊受怕。
自己基本盘稳固之后,再对大明本土强行输出文化、技术,他老朱拦都拦不住,除非他也能造出枪炮来!
兄弟俩垂头丧气,良久,朱标打破沉寂,
“我爹他不会无故行此举,或许奸佞挑唆?”
朱棣翻白眼,
“大哥,咱爹还没老糊涂,能被谁挑唆,谁又敢挑唆?”
于是兄弟俩再度垂头丧气。
陆长生也在反复思索,害怕我当皇帝所以坑勋贵?
搞笑的吧,如今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几趟厕所怕是都有人详细汇报。
再说了,老朱又不知道我的后手,想搓圆揉扁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搞勋贵作甚?
做梦…做梦?
陆长生眸泛精光,
“有没有可能是枕边风?”
两兄弟齐齐摆手,他们老娘是什么性格?
“别着急摇头,皇后娘娘自然不可能,可你们的姨娘还少吗?”
这下两兄弟都来了精神,纷纷将后宫里的姨娘挨个从脑中过一遍。
陆长生继续提示,
“以老朱的智慧,不可能被三言两语蛊惑,所以很可能此人手段高明,远超吕氏…吕氏,对了,”
陆长生望向朱标,目光灼灼,
“吕氏应该被你秘密处理了吧?”
朱标下意识点点头,吕氏族人被寻了个名头斩草除根,但吕氏本人被囚禁在东宫,生不如死,这,这应该算是秘密处理了吧?!
“吕氏背后或有大佬操控,而大佬很可能不止吕氏一条线,后宫里未必没有棋子。”
“总之后宫并没有你们想象的干净,想想那几个御医,御医的背后…”
陆长生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老朱提出纳勋贵进藩王集团之前的数个夜晚,宿在哪些人房中…”
“再结合袭杀事件带出的白莲教影子,以及我之前为你们分析白莲教马甲之后的势力。”
“秉持谁得利谁有嫌疑的原则,从老朱那里阻滞新政,下面对我这个源头袭杀……”
“看来我的出世,让某些潜藏上千年的地下势力坐不住了。”
朱棣不认为陆长生在想入非非,面色冷肃道,
“此事交予我,不过涉及宫阙,不能操之过急,以免狗急跳墙,危及父皇安危。”
朱标一声长叹,
“唉,大哥累了,只想好好搞学问,老四啊,此事就拜托你了!”
“另外,母后那里我会去讲,婚事作罢!”
“大哥?”
朱棣面带疑惑。
朱标抬手打断,
“老四你打小醉心武道,又长期厮混军中,人心之事终究经历的少了!”
“正是长生与妙锦姑娘走的近了,才有这莫名其妙的婚事,无非离间我与长生老弟!”
“咱娘亲那里是否受了旁人指点,想来也能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另外,长生说的对,吕氏背后还需深挖,毕竟套路大抵相当,都是不想这世道好,妄图按照皇帝与士大夫共治那套,如此那什么教,什么佛的才能在阴暗里活的自在。”
“老四,你去寻毛骧,将此间种种告知,长生于他锦衣卫有恩,他会不遗余力去查。”
朱棣点头。
“一切查证暂不必让父皇知晓,免得惹他不快,转而迁怒长生老弟。”
“知道了,大哥。”
陆长生心中默默感慨,朱标只是人善却不是傻,论心机,自己才是那个凡夫俗子,万不可小觑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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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15年11月11日。
今天是个大日子,应天民众期盼日久的长生医院宣告营业;
而同一天,各地巨商云集京城,等候几月的陆府拍卖也将于今日举办。
陆长生今日上午盛装出现在长生医院。
此时的长生医院外面人山人海,却被兵丁阻挡在入口之外。
医院的开业,不仅仅是建筑内外完工这么简单。
首先丁德胜执行能力极强,陆长生只要动动嘴皮子,把后生医院运营的大概模式,作息制度等告知,他便能彻底落实到细节之处,诸如一句标语,一个门牌。
另一个重要的因素,高度酒精且不说,大蒜素因为提取简单,短短不到两个月,徐妙锦一行人已经成功实验在人体上,效果显着。
一行人不但有中医的深厚底蕴,又有西医的一定基础,想来也不能砸了长生医院的招牌。
医院总投入超过8万两黄金,这还不包括府上匠造对这边的技术与设备支持。
这一数字府上人知晓,外界也大概清楚,毕竟黄金都是从门廊下搬运的。
但外人眼里最值钱的还是水泥、玻璃,蒸汽机之流,所以民间流传的医院造价很是夸张,有说数百万两白银,更有千万两的谣传。
朱橚,徐妙锦等一众医师都套了白大褂,身后还排列了男男女女不少外聘人员,皆是丁德胜招募而来的,看护,帮工,厨子,账房等等。
众人就在就诊大楼的入口门洞下接受陆长生的检阅。
“诸位,你们都是长生医院的医院,哪怕你只是个帮工,厨娘!”
“在你们不违反医院规定的情况下,都收起那些卑躬屈膝!”
“长生医院主打一个公平。”
“病人他不管是衣衫褴褛还是皇亲国戚,我们的宗旨就是努力医治,不是酒楼跑堂等着客人打赏的小二!”
“医师们的宗旨是救死扶伤,而你们这些帮工则是辅助他们做一些身后事,你们是在帮助医师,医师吃不饱如何替病人看病?所以你们都是有用之才,长生医院没有下等人!”
“下面是重要的人事任命!”
“长生医院第一任院长朱橚,总管医院一切事务!”
众人瞬间哗然,徐妙锦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朱橚满脸苦涩,这个问题陆长生之前私下找他谈过,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陆长生声压四方,
“周王殿下朱橚,身为天潢贵胄却肯不辞劳苦,委身医学创新,心性可见一斑!”
“新的医学需要更多人去推动,大明百姓也不仅仅只是京城里的百姓。”
“周王殿下统领医院,用不了多久,便能去主持第二家,第三家,直到整个大明版图都开满医院!”
“如此浩瀚伟业,非周王殿下难有人担任!”
众人了然,也纷纷为这野望激动不已。
“所以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晋升空间都非常大,下一家医院的院长会不会是你,主事会不会是他?”
“即便你现在只是个杂役,只要肯用心学习医院一应事务,总有在下一家医院当事务总管的机会!”
一众外聘者齐齐精神振奋。
陆长生朝丁德胜看去,笑着吩咐,
“老丁,你以后就不用回府上了,我跟周王殿下商量好了,以后你就在医院任总管一职吧,毕竟医院的一应事务你再熟悉不过,顺便也能为下面的医院培养出一些管理苗子来!”
丁德胜一脸为难,心中却是欢喜的紧,医院就像他的孩子,从无到有是他一砖一瓦盯出来的,可他毕竟另有身份,
“少爷,老奴只怕是身不由己啊……”
陆长生朝朱橚望去,朱橚会意,
“无妨,本王自会去分说,你操办的一应事务,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等醉心医学,实在无力应对这管理一道,旁人又岂能有你的能耐,总管之职,非你莫属!”
丁德胜大喜,
“多谢少爷,多谢周王殿下!”
“哈哈哈哈,老丁,以后在医院该称呼周院长啦!”
陆长生打趣,终于甩开一份羁绊,相处几个月,老丁这人很不错,也很有能力,可惜在自己身边,他永远是另一层身份,陆长生可不会自信到自己魅力大到他忤逆老朱。
而医院总管,相较他原本那份伴君如伴虎且见不得光的工作,那是体面安逸太多!
人群中徐妙锦目光闪烁。
丁德胜凑在朱橚身边乐呵呵提醒,
“吉时已到,外面等候就医的人已经自发排成长龙了,院长,您下令吧!”
朱橚意气风发,大手一挥,
“一切照前日预演操办,各自归位,切莫手忙脚乱!”
“是,院长!”*x
人群纷纷朝医院内部小跑而去,陆长生与告辞的朱橚挥挥手,又朝徐妙锦微笑点头,便转身朝马厩方向走去。
他还得回去主持下午的拍卖会,傍晚前争取赶上入宫找老朱辞行。
徐妙锦并未随众人而去,望着陆长生的背影,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陆长生诧异回头,
“妙锦姑娘有事?”
徐妙锦尽量保持平静,
“你要离开?”
陆长生微笑点头,
“嗯,离开!”
“怕是不被允许!”
陆长生微叹一口气,点点头,表示认同徐妙锦的猜测。
“可你好像下定了决心?!”
“不如意事常八九,辞别是我的事,允不允没那么重要。”
徐妙锦又想起了那晚的飞檐走壁和轻描淡写的反杀,脸色退去一些担忧,
“能知道你去做什么吗,放心,我不外传。”
陆长生神秘一笑,
“抓鱼吃!”
徐妙锦一脸疑惑,再抬头,那人已经走远,但却扬起了右手摆动,
“徐姑娘,就此别过!”
徐妙锦恨恨跺脚,觉得非常委屈,
若非自己凑上来,你是打算不辞而别吗?!
气呼呼转身,越想越委屈,泪水不自觉划过脸颊,
‘该死的青霉素,若非为了爹爹…我也可以去抓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