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房中,一如屋外的精致,屋内也是极为典雅,连装饰都是古色古香,颇具韵味,一看就非凡品,显然是耗费了不少银钱和心思的。
盈儿之前的生活,李流云也可以想象,对比起如今,当真称得上是改天换地了。
看见李流云进门,盈儿迅速起身相迎。
“奴婢拜见李将军。”
“裕王殿下说了,你以后就不是婢女了。”
“若没有将军,盈儿如何有今日之福分。在将军面前,盈儿始终是当初那个小婢女。”
盈儿眼含热泪,竟似快要哭了。
“随你吧。”
李流云却是满不在乎。
“我路过王府,想起你,就进来看看。怎么样,最近过得可好?”
“好极了。王爷给了奴婢这么大一间屋子,还配了两个侍女,照顾盈儿的生活啊,盈儿做梦都没想到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那就好。秦总管,我们兄妹两个叙旧,你就不用在旁边杵着了吧?”
“是,小人不敢打扰,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秦管家一边说着,就一边往房门的方向退。
“等等,让她们两个也下去吧。”
李流云指了指站在盈儿身旁的两个侍女。
“将军,这。”
秦管家一脸为难。
“怎么了?”
“将军,这盈儿毕竟是府中女眷,若是与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多有不便吧?”
“您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得替盈儿想想吧,她毕竟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呀。”
这秦管家也算是抓住李流云的软肋了,若是拿李流云自身说事,他很可能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但若拿盈儿当借口,李流云必然不会反驳。
果然,李流云开口了:
“那就你出去,她们留下。”
“是。”
秦管家一躬身,便退了出去。
秦管家走后,李流云与盈儿对坐无言,沉默不语,彼此都有些尴尬。
毕竟两人之前,说实在话,也就是一面之缘,互相都不了解,哪来的共同话题。
“盈儿,你是怎么进的裕王府?”
最后,还是李流云实在坐不住了,主动挑起了话题。
“盈儿家中清贫,但双亲皆在,努力耕作,原本也还算是过得下去,不会挨饿受冻。”
“但十三岁那年,一场洪灾,淹了家中田地,卷走了娘亲,父亲被征了劳役,去修补河堤,结果一去不复返。”
“实在是没了活路,盈儿就将自己卖了。”
盈儿叙说着,语调却如一汪清潭一般的平静,没有丝毫高低起伏的变化,彷佛这讲的是别人的悲惨故事。
李流云端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那你那日究竟为何要逃出王府?”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流云感觉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两个侍女都微不可察地挪动了一下,眼神也瞬间汇集了过来。
但李流云仔细看去,两人又似乎还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变化。
“我。”盈儿抬起头,正对上其中一个侍女的目光,又迅速低了下头:“将军,原因秦管家不都已经告诉过您了么?”
“确实是我年纪太小,受不了这府中的粗重活计,加上当时有些年纪大的家仆也欺侮于我,有些害怕,这才逃了的。”
“不过现在都好啦。”盈儿露出明媚的笑容:“在府中,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欺负我了,这都是托了将军您的洪福呢。”
“真是这样?”
“确实如此啊。盈儿怎么会欺骗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那便好。记着,以后出了什么事,就找人去寻我,切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依大玄律,家奴私逃,是要下狱的。不是开玩笑的。”
李流云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了,好了,将军,一切不都好起来了吗?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您也饿了吧,尝尝这些糕点。”
“这可是盈儿亲手做的呢。”
盈儿伸出双手摇了摇李流云的手掌。
“你还有这手艺。”
李流云拾起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咀嚼,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将军?”
“好,味道好极了。我好久没吃到这样好吃又别致的点心了。”
“过去在家中,娘亲最擅长做糕点了。后来来了王府,又跟着伙房的大师傅们学了一些,虽说还比不上他们的手艺。”
“但我将娘亲教给我的也融合进去,连大师傅们都夸我做的点心别有一番新意呢。”
说起制作点心,盈儿眉飞色舞,甚是欢喜。显然,她是真的喜欢并且享受这个过程。
“好了盈儿,在你这待的时间也不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李流云起身告别。
“将军这就要走了?”
“是。我这次来,本也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是否安好。现在瞧见了,也就安心了。”
“那,那,那将军等等。我去取一些新做好的糕点来,让您带回去慢慢品尝了。”
“不必,了。”
李流云刚想拒绝,可那个了字还没说出口,盈儿便已经跑了出去,两个侍女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李流云只好再度坐了下来。
过了几刻钟,盈儿和两个侍女,一人端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怎么这么多?”
“我这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将军不是有许多下属兄弟吗?盈儿听说,这军伍之人,最重同袍之情,多出来的,您就分享给他们吧。”
“好吧。那就谢谢盈儿了,也替我的兄弟们谢谢你。”
“不客气。”
盈儿如早春绽放的花儿,明媚的笑容,能将最坚硬的人心融化。
在李流云提上食盒,纵马离开裕王府之时,吴青云也终于从铁木魁的家中走了出来,此时天已大黑。
今日,他问了十个问题,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