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支箭最终还是没有射出来,吴青云也回到了地面,急急向后退去。
“你的声音好熟悉,你是谁?”
“我,吴青云。”
吴青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险些把命搭在这可还行。
“吴青云?”
石洞左侧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
此人头戴一顶褐色方帽,身穿一身棕色长袍,两个袖子还撸着,俨然一副小掌柜的打扮。
“呀,你个老小子,怎么胖了这么多?”
“吴青云?”
掌柜再次重复了一次他的疑问。
“是我。如假包换。”吴青云有些无奈。
“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马上就是不惑之年了,能不老吗?”
“你个王八蛋。”许长钧走上前来,就给了吴青云胸口一拳:
“平白无故的,追了老子这么久,还以为遇上谋财害命的了,快被你给吓死了。”
“这能怪我吗?谁让你藏得那么隐秘,还找个中间人隐藏身份,谁能想到你就窝在那个小酒肆里呢?”
“好了,好了,消消气,就当是做弟弟的不对,你比我年长,总该对我宽大一二吧,来来来,我们坐下说。”
眼看许长钧神情激动,一边唾沫横飞地控诉着,一边手上还不断挥舞着那把可以致命的小弩,吴青云属实有点心惊。急忙一边搀扶他坐下,一边从他手中接过弓弩,这才安下心来。
“你说我不小心着点行吗?在这玄都城里,多少人想要我药鬼的性命啊?”
“哦,怎么回事?”吴青云端起茶壶,为许长钧斟了一杯茶:“几年不见,你这药鬼的名号倒是愈发响亮了。”
“我呸。”许长钧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你当这是什么好事呢?要不是这该死的名声,我犯得着装成酒肆掌柜,犯得着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吗?”
“细说说,细说说。”
眼看许长钧的茶水见底,吴青云急忙又给他添满了。
“青云你不知道,哥哥我啊,是有苦难言啊。”许长钧端起茶,一饮而尽。
“当年我被太医院除名,就到百草堂混口饭吃。”
“这事我知道。”
“百草堂老掌柜的,是个好人呐。医术高明,为人和善,从不苛待属下,对哥哥我那些离经叛道的破事也是一再包容。”
“我心想,可算找到个好归宿了。可谁曾想,没多久就又出事了。”
“青云听闻,是因为喝了酒,还打了病人家属一顿。”
“我跟你说,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我在百草堂行医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说要让我给炼什么能长生不老的金丹。”
“还说能给我很多金子,是金子哦,可不是很多银子。”
“你答应了?”
“胡说。”许长钧顿时瞪大了眼睛:“哥哥我是那么没有操守的人吗?当年燕朝末年的燕哀帝是怎么疯癫的?不就是磕那所谓的能成仙的金丹嗑多了吗?”
“所以本朝一开国就把这金丹列为禁药了,我哪还能干那事。”
“看不出,你还挺有觉悟。”
“那当然,我们家可是祖传的医中圣手,很有医德的好不好。”
“行了,别岔开话题,然后呢?”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之后,过了没多久,我就接诊了一个病人,年岁很大,高热不退,我就给开了几服退热的药。”
“可那老人的亲属说,不想看老人被病痛折磨太久,想让我开些药效猛一些的。”
“我说你们家老人年纪那么大,药效太猛,怕是遭不住。可对方坚持,我又仔细询问了老人的既往病史,确定没有任何不良后,才重新给他开的药。”
“你说,哥哥我做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
眼见许长钧又激动起来,吴青云连连摆手,安抚他。
“可没想到,只过了两日,那帮人就找上门来了。说我的药把他们家老人给吃死了,你说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几服退热的药怎么能吃死人呢?”
“医馆的馆主就没管?”
“当然是管了,事情很快就闹大了。老掌柜亲自查验了药方,又询问了对方亲属,这才知道他们隐瞒了病情。老人早年就得过寒热重症,我药方里的几味药药性刚猛,老人根本就承受不了。”
“老掌柜当场就判定我开方无误,是对方蓄意欺瞒。”
“可即便如此,那些人还是天天来闹,搅得医馆是鸡犬不宁,甚至还把老人家的尸体给抬过来了。”
“那日,我心中愁闷,晚上就多饮了几杯酒。次日医馆开门,那群人又来厮闹,还不断辱骂医馆其他人,甚至骂到了老掌柜,还说我许家一家三代都是庸医,害人无数。”
“毕竟死了人,他们怎么骂我打我,我都能接受。可辱我许家先祖,不行。老掌柜待我有大恩,骂他,更不行。”
“所以你就动了手。”
“是。我把那些兔崽子狠狠教训了一顿。”
许长钧站起身,走到墙边,从角落里掏出一个酒坛子,往嘴里“咕噜咕噜”地猛灌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