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吴青云皱起了眉头:“他这次在林州做的买卖很了不得吗?”
“哎吴大人,您想想,林州有什么?毗邻边关,物产不丰,能有什么好生意,能让刘松看上的,又有什么?我早就劝说过他不要干,可他,哎。”
“刘松他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不会是里通外国的勾当吧?”
吴青云早就听闻,在一些边城,有一些不法商人勾结当地官员,将大玄明令禁止流通的货物贩往外国,以谋取暴利。
“不是,不是。”刘夫人被吓得连连摆手:“刘松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这南境边关被征南军把得死死的,要想从他们的手中走出货去,不说比登天还难,至少风险是大得吓人的,刘松他不敢干。”
“那到底是什么?刘夫人可否明示,不要再打哑谜了。”
“是。是。”刘夫人扭捏道:“是军供。”
“军供?”
“没错。”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刘夫人也就不再隐瞒了:“吴大人您也知道,在这边城之中,存储,购买货物最多的,不是什么大商人或是大家族,而正是我们大玄边军。”
“类似于弓箭,弩炮这种,自有朝廷钦定的弓箭坊,武器坊供应,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插得上手的,但除这些以外,边军大量所需的,还有粮食,衣甲,丸药等,这便是刘松能做的了,而且不止是在林州,附近几个州府的军供生意事实上都已经被刘松拿下了。”
“既是军供,那也没什么不得了的。甚至这都不在刘松的职权范围内,他都算不上是以权谋私,那为何我先前问你的时候,刘夫人你如此支支吾吾的?”吴青云有些迷糊,但下一瞬,他便反应了过来:“那些军供有问题!?”
“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刘夫人苦笑道:“没错,边军对这些日常物资的采买价格并不高,而刘松又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些许微薄之利根本满足不了他。更何况他为了拿下这些采买的生意,还需要与几个州府的司马、参军打好关系,其间的花费也不是一个小数,所以他就只能,只能。”
“只能在货物品质本身上下手了是不是?以次充好,以假充真,以低劣的货物按正常货物的价格售卖给边军,是不是?”吴青云直接打断了她。
“没错。我真的劝过他好多回,这种军办的生意,一旦事发,别说朝廷不会放过我们,便是边军那几个大将第一个就饶不了我们。但他不听我的。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刘夫人一脸又是无奈又是酸楚的神情。
“此事事发了?”
“应当是没有吧。”刘夫人摇了摇头:“否则刘松怕是早就被抓走了。不过有一夜我曾在书房偶然听到刘松在与人争吵,所为的好像便是这军办之事。”
“争吵的对方是什么人?”
“这妾身就真的不清楚了,刘松没有告诉我,我也只在门边模模糊糊地大致看见了个人影,没看清具体长相。”
“声音呢?你认得他的声音吗?会是刘松平日里的熟人吗?”
“不知道。刘松平日里很少带他的友人同僚之类的回家,我与他们接触很少,所以哪怕真是刘松哪个熟人的声音,妾身也不知晓。不过这个人的声音还是蛮有特点的,若他能再一次站在妾身面前说话,那妾身多半能听出来。”
“好吧。”吴青云有些无奈:“那他们争吵的内容具体是什么?”
刘夫人低着头思索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道:“好像是对方责备刘松没有将军办之事如实告知,刘松则说对方拿钱的时候就应当心里有数,剩下那点钱肯定不够去供应什么良品了。”
“这么说,对方应当是与刘松是同伙之人,但对刘松军供货物是劣品之事却不知情,或者说是一开始不知情,后来知晓了,便来找刘松吵闹。那后来,刘夫人,他们两个人之后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刘夫人一脸茫然:“他们吵了没两句,那个人就直接走了。”
“走了?后来也没再去过刘府?”
“至少我没有再见到过。”
“好吧,至少证明刘松生前有个结仇的对象了。刘夫人,除此以外,刘松还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比如说收了某位官员的财货却没给他办事的?”
“没有。刘松这个人还是比较谨慎的,一般不直接收取下属或者商贾的贿赂,尤其是陌生人送的礼,更是一概谢绝,不管有多贵重都不要。”
“这样。那刘松与现任林州刺史韩嵩的关系如何?有没有结过怨?”
“韩大人。”刘夫人回想了一下道:“应当是没有。我在家中曾见过韩大人两回,那时他还是夫君手下的长史,对夫君是毕恭毕敬,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讨好刘松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得罪他?我想不到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冲突。”
“那刘松的生意,韩嵩有没有份?”
“应当是没有的。长史是文官,军供之事并不需要经过他。刘松那人在这一块上抠门得很,能不花的钱绝不花。”
“你的意思说,林州司马袁重反而是有可能卷入刘松的生意中?”
“我不知道。”看见吴青云投来的怀疑的眼神,刘夫人加重了语气:“我是真的不知道。”
“好。我相信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刘松死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嗯,范围大约就是死前的一个月以内,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让你觉得不寻常的?”
“没有。府衙的捕快跟您问过同样的问题,我回答过,没有。刘松死前,一切如常。”刘夫人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我说的是,请您回想刘松死前一个月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是所有,任何一点一滴的细节都不要放过,哪怕是他平日都是左脚先迈进门,而那日是右脚先迈,这样的小事也不要放过,请您此刻仔仔细细地在脑海回想一遍,然后再回答我。”
“这。”刘夫人有点忍不住要动怒,但她白皙的玉手却突然被另外一只手覆上,她回头望去,正是老夫人在朝她温柔地点头,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想。”